蜂鳥停在忍冬花的上面。
塵世中沒有什麼我想佔有。
我知道沒有人值得我去妒忌。
無論遭受了怎樣的不幸,我都已忘記。
想到我曾是同樣的人並不使我窘迫。
我的身體裡沒有疼痛。
直起腰,我看見藍色的海和白帆。
盧小月背誦完後,笑著說:“我背得不熟,不過,我覺得人家寫得真的很好,我喜歡那種感覺,身體裡沒有疼痛的感覺,我問你,你的身體裡有沒有疼痛?”張維早已聽得愣住了。最近,他一直讀泰戈爾的《吉檀迦利》,心裡既平靜,又無比感動,有一種神聖的衝動,現在再聽聽米沃什的詩,他覺得自己實在離這些大師有很大的距離,還狂妄什麼?他看了看盧小月說:“有,我的疼痛很多,這首詩太好了,你以前就會背嗎?”盧小月說:“才不會呢,我這個人很懶,只是讀,從來就不記,是我專門給你背的,書呆子。”
盧小月說:“從今天起,反正你也不要看什麼書,也不要寫什麼東西,就找朋友去玩。”張維笑了,說:“我哪有朋友跟我玩啊?”盧小月說:“那就跟我玩吧。”
盧小月把張維帶到了她們實習生的宿舍裡玩。大家都開玩笑說張維是盧小月的男朋友。張維看盧小月沒有解釋,便也只是笑笑:“我們是好朋友,好朋友,請大家別誤會。”有一天,盧小月問張維:“人家都說我們是一對兒,你說氣人不氣人?”張維以為盧小月是真的生氣,就說:“唉,這些人就知道捕風捉影,管他們呢。”盧小月氣恨恨地走了,張維也覺得莫名其妙。後來,他想明白了。第二天他就問盧小月:“你那個男朋友怎麼這麼多天沒見來看你?”盧小月說:“吹了。”張維就問:“怎麼了?我覺得人家不是挺好嗎?怎麼吹了?”盧小月說:“人家說我胸無大志,沒有事業心,就知道玩,太平庸了,人家一心想成名,做大事,真見鬼。”張維就嘆道:“怎麼會這樣?平庸有什麼不好?為什麼非要做大事就得讓自己的女朋友也跟著樹立遠大的理想和目標?他會後悔的。”
張維說這些話的時候,意識到這些話竟然是從自己的口裡說出來的,真是不可思議。從前他覺得他此生都不會改變一絲一毫了,沒想到在這兒半年來竟然有這麼大的變化。
張維說:“真的是太可惜了,你愛他嗎?”盧小月淡淡地說:“愛吧。”張維又問:“那他愛你嗎?”盧小月說:“愛,他愛我比我愛他深。”張維問:“那為什麼要分手呢?”盧小月說:“我受不了,我們經常鬧得不可開交,我覺得這樣下去對誰都不好,所以我就提出分手。”
與盧小月的愛情(2)
張維突然覺得眼前的盧小月彷彿就是吳亞子,而她的那位男朋友,分明就是過去的他。他知道,盧小月的那位男朋友一定非常痛苦。他對盧小月說:“你真的跟他在一起很痛苦嗎?”盧小月說:“是的,我很平常,我不會想那些對我很遠的話題,我一直也不愛讀書,我就想這樣活著,這樣活著有什麼不好?可是他非要改變我,讓我想他所想的,他太執著了,常常傷害我。”
張維的心更痛了,他覺得自己過去何嘗不是這樣對待吳亞子的呢?他突然間覺得吳亞子離他而去是應該的。他茫然地看著盧小月,說:“也許你是對的。”
就是在那一天,張維覺得內心深處的一角坍塌了。他一直覺得吳亞子離他而去是吳亞子的錯,一直有一份恨意。他就靠這份恨意完成了那份與易敏之的對話稿,靠這份恨意做了那幾件驚心動魄的大事,而現在他突然覺得可能是自己錯了,或者說誰都沒有錯,根本是造化弄人。他內心中的那根弦徹底斷了。
他非常疲倦,竟然沒打針就自動睡著了。當他醒來的時候,盧小月問他:“你怎麼在夢中哭了,你看,臉上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