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時間和現在的動物一樣,在享受生命本身。現在呢?人類的創造力增強了,物質財富和精神財富都很豐富了,可是,我們生命的大部分時間都用於採集生存所用的東西,或者說大部分生命都用在為了享受生命而做的準備中,這就是我們今天所說的工作、事業,而忘記了生命本身,忘記了生命的享受,有些人享受過,那是因為他們知足,或者因為懶惰;有些人享受的時間很短,因為他們醒悟得太遲,或者是他們退休了;有些人一生都不知道享受生命,還累死在工作中,那些人被社會追認為烈士、榜樣,其實那是南轅北轍,背道而馳。我們人類實際上是離生命的本原越來越遠了。”
究竟是誰害了易敏之(3)
張維陷入了沉思。他覺得易敏之講的大部分他都同意,有些觀點他是不贊成的,但是,他仍然感到與易敏之在一起是幸福的,快樂的。這種感覺與在老吳那兒的不同。老吳有一種強迫的意味,使張維常常產生一種本能的反抗;在易敏之這裡,有的是選擇,但這種寬容卻使人只有服從,因為無論你多麼堅強有力的人生信仰到易敏之那裡,都成為一種生活,成為一種可能,成為詩。他覺得易敏之到底是易敏之,不是普通的一般人。
易敏之沉思了一會兒後,問張維:
“你聽說過‘放上十年羊,給個皇帝也不當’這句民諺沒有?”
張維點點頭。易敏之說:“我在河西的戈壁灘上放過好幾年羊,我是在後來才理解這句話的。在放羊時,你常常面對的是你自己和大自然。在那無邊無際的戈壁上,有一種蒼涼的歡樂,有一種悲壯的幸福。他能讓你把一切都放棄,把一切仇怨都化掉。我現在真想到那裡放羊去。”
奇蹟產生了
易敏之的病還處在觀察期。時間一長,大家的心也倦了,常來醫院的還是剩下張維和林霞,其他人則慢慢地習慣了。林霞自願照顧易敏之,因為他對易敏之的飲食起居已經很熟悉了,易敏之也對林霞習慣了,再加上他本來就對林霞挺有好感。林霞的性情本來就是那種隨遇而安的人,也喜歡平靜,易敏之和她聊天的時候,常常能發現林霞的一些聰慧來,便誇獎林霞。林霞卻說了實話:
“易老師,我上你的研究生,一則是因為現在報哲學專業的人很少,好考;二則我也沒有找到好工作,又不想馬上工作,還想再學習幾年;第三,我是覺得能上你的研究生也是一種光榮。你可不要對我抱什麼大的希望,我既不想成為什麼哲學家,也不想讓自己變成一個神經病,我就想活得安穩一些,平靜一些。”
易敏之笑了,說:“你不說我也知道。我就喜歡你這種坦誠的性格和平素的心態,這樣最好,你這樣的人離幸福已經不遠了。”
兩人的心越來越近,林霞發現自己已經慢慢地有些愛上易敏之了。一次,易敏之要上衛生間,當時沒有男生,林霞一時找不著人,就只好硬著頭皮扶易敏之到衛生間,然後又幫他方便。那是一個難關,那一天以後,她覺得和易敏之之間突然間近了一步,易敏之也不再回避她。
一天夜裡,只有林霞一人值班。本來還有吳用,吳用正和一個本科女生談戀愛,吳用的女朋友說醫院旁邊有個影劇院,正在放《畢業生》,想去看。林霞就說:“你們去看吧,索性就看個通宵吧!”吳用不好意思地走了。林霞一個人先是坐在沙發上看易敏之吊液體,後來叫護士拔了針,就睡下了。她睡在易敏之旁邊的那張床上。她想:這個男人如果再小二十多歲該有多好!或者說不小也行,但能活著該有多好!她莫名其妙地總是想起在沒有上易敏之研究生以前別人對她說的話:
“易敏之啊,你上他的研究生啊?聽說那個人快六十歲了還是那麼風流倜儻,給女孩子寫情書。”
“我見過他散步的情景。他一個人悠閒散漫地走著,口裡叼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