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握著顧辭遠的手,久久沒有說話。
坐在副駕駛座上,筠涼明白了什麼叫物是人非。
有那麼幾分鐘,他們誰也沒有說話,而是安安靜靜地看著不遠處波光瀲灩的湖面,那一刻,往昔所有快樂和不快樂的片段,在他們的腦海裡一幀一幀地鋪展開來。
筠涼靜靜地轉過臉來,看著杜尋的側面,他皺著眉,但表情看不出悲喜。
一陣涼意自心底深處瀰漫,筠涼強忍住哽咽,輕聲說:“杜尋,我們……”但她還只開了一個頭,就被杜尋突如其來的吻給打斷了。
這是從來沒有過的感覺,悲傷的感覺。
好不容易推開他之後,筠涼的眼淚緩緩地流下來:“我真的累了,我們放過彼此算了吧。”
在筠涼說完這句話之後,有那麼一瞬間,她覺得曾經的杜尋又回來了,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那個在酒吧的鐳射燈下耀眼奪目的少年……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從前你做什麼都令我覺得快樂,為什麼那些快樂後來會變成那麼沉重的包袱,壓得我喘不過氣來……
杜尋收回他的目光,看向那平靜的湖面,他忽然說:“筠涼,不如我們一起去死吧。”
多少年之後,筠涼都會記得那短短的三分鐘。杜尋陰沉的臉色猶如烏雲密佈,他一腳踩下油門,筠涼閉上眼睛,縮成一團,緊緊地揪住安全帶……
不過是三分鐘而已,恍惚之間,彷彿過了一生。
之後筠涼跟我形容當時的感受:“心提到嗓子眼了,車門被鎖住,車窗被鎖住……我以為自己必死無疑……忽然之間,我卻平靜了。”
在那三分鐘的最後一點時間裡,她跟上帝打了一個賭。
身邊這個人,是她曾經奮不顧身去愛的,是她不惜與全世界為敵都要跟他相守的,是她在失去了原本完整的家庭之後唯一的慰籍……
她跟上帝打賭:如果我今天活不成,那就當做為愛情殉葬;如果我今天活下來了,我就離開這個人,好好生活。
“其實到了生死攸關的那一刻,我發覺,我還是很愛他。”筠涼在說這句話的時候,眼淚簌簌地落。
最後一刻,前車輪已經到了水邊,杜尋忽然停下所有的動作。
他整個人像是被抽走了靈魂,頹敗地衝俊臉揮揮手:“你走吧。”
劫後餘生的第一秒,筠涼睜開眼睛,幾乎難以相信自己尚在人間。等到她確定自己真的沒有死,真的還活著之後,她看都沒有看杜尋一眼,開啟車門,徑直走了。
不敢回頭,不忍心去看杜尋的樣子……
她知道,他們完了,徹徹底底地完了。
但她不知道,她跟上帝打的那個賭,到底是贏了,還是輸了……
死裡逃生的她,回到學校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打電話給她媽媽。從十六歲開始,這麼多年了,她從來沒有在媽媽面前示弱過,但經過了這件事,她忽然很想回到十六歲之前,跟媽媽心無芥蒂的那些時光……
聽到那聲熟悉的“筠涼”,原本握著電話的她,像是火山爆發一樣,開始嚎啕大哭:“媽媽……我想你……”
等到杜尋冷靜過後,想為自己在那一刻衝動的行為向筠涼道歉的時候,他並不知道,有些事情已成定居了。
他發了一條簡訊給筠涼,說他在女生公寓對面的那家甜品店的二樓等她,她不來他就不走,來了,他在簡訊中說:“筠涼,我只是想跟你說一聲對不起。”
猶豫了很久,筠涼最終還是去了。
她剛洗完的頭髮還沒來得及吹乾,溼溼地垂在背後,過馬路的時候她看到了坐在甜品店二樓的杜尋,他坐在靠窗的座位上看著自己。
不過是隔著一塊玻璃,隔著一條馬路,曾經最深愛的人,卻彷彿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