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聲音是從忍足身側飄來的,輕鬆悠遊地哼哼著,音色有點含混;忍足不知道家裡什麼時候住進了這道陌生的聲音,便好奇地順著長廊拐角走過去一探究竟。
滿目的灰色調裡,那個小女孩是唯一一抹鮮明的色彩;她烏黑的長髮捆成兩束堪堪過肩的低馬尾,細白的雙腿優哉地伸出欄杆有節奏地晃悠著。
小唯身著鵝黃色的純色連衣短裙,裙襬像盛放的花朵一般鋪在地板上;雨絲潤溼她的裙角肩頭,柔軟了這一抹唯一的色彩。
是她在輕輕哼唱。
“請問……你是誰?”小忍足站在走廊那頭,遠遠地問。
畫面和歌聲頓時靜止,小女孩微微後仰,咬著冰棒轉過頭來,清亮的瞳仁讓忍足想到了小河邊磨得發亮的深色鵝卵石。
“初次見面,”她淺淺一笑,卻因為冰棒的關係笑容有些滑稽,“我是小唯。”
原來她就是隔壁搬來不久的久澤夫婦的女兒,忍足記得那家漂亮又親切的久澤阿姨,說起來小唯和她媽媽挺像的,尤其是笑起來時,眉眼彎彎地弧度以及臉頰邊兩個淡淡淺淺的小酒窩。
第一次見面時,忍足覺得這個女孩子看起來文文弱弱的,適應能力卻格外逆天,骨子裡也異常執拗;記得他和謙也帶著小唯頭一次爬樹時,小姑娘還有點畏畏縮縮;好不容易手腳並用攀到了樹頂,結果某人害怕地不敢下來,眼眶都嚇紅了,卻死活不哭,也不求助;最後她自己顫顫巍巍地抱著樹幹,磨蹭了好久才驚魂未定地滑下來。
忍足當時準備幫她的,但小姑娘一臉倔強,多少有點讓小男孩傷自尊;他和謙也壞心眼地約好再也不帶女生玩了,小唯知道以後,不服氣地偷偷練習;一個星期以後,女孩已經完成了由軟妹到女漢的蛻變,膽子變得賊大不說,身手更是敏捷如猴子(其實小唯的運動神經本來就很優質);忍足和表弟謙也對她的改變簡直歎為觀止……他們一直無法理解,這種東西也可以透過努力來變好麼……?
小唯就是這麼神奇的存在啊。
雖然她成長得越來越爽朗,但骨子裡的驕傲一直都不會淡化;女孩好強,不管做什麼都要全力以赴——但和某些表現得格外霸道強勢的人不同,她永遠認認真真的,無論做什麼總是特別專注,至少讓忍足無法討厭,無法不承認。
小唯在任何方面都不會輕易認輸,小學時期發生在她身上的這類事情不算少,女孩從來不哭,不會低下身姿去求助,更不會情緒失控地去發洩去抱怨。
她絕對要咬緊牙關證明自己,從未失手過。
某次忍足同班的一個男生不解地問道:“忍足,我實在不知道你喜歡久澤哪點,雖然她長得好看,但是娜娜美更可愛啊……久澤的性格實在是……”
娜娜美喜歡忍足侑士,在全年級是公開的秘密。
忍足對那個隔壁班的女同學交往不深,只記得是個好看的妹子,說話甜甜糯糯的,像個小公主。
男生通常可以容忍漂亮可愛的女生撒嬌任xing愛哭愛鬧;四年級的男生已經有了英雄情結,雖然說不出是個什麼理,但他們很享受女生依賴他們崇拜他們的感覺。
就這一點而言,足夠讓小唯的那些顏飯對她敬而遠之,甚至反目成仇。
她不哭,不鬧,不會撒嬌,常常讓男生們掉面子。可是即使這樣,忍足還是喜歡和她一起,大家都很不解。
忍足從小便是老師的寵兒,俊秀禮貌的小男孩,成績優異,運動神經也是超乎同齡人的發達;那時候的孩子還不會天才這個詞,但都被他做事遊刃有餘的優雅姿態所吸引,感到深深地膜拜。
不管怎麼看,死腦筋的久澤和聰明神秘的忍足都顯得格格不入。
當事人卻不那樣認為。
娜娜美第一次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