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不能原諒自己的,想著這茬兒,她心裡又迫切,又怕見到女兒,怕她淚眼朦朧的大眼睛盯著自己,喊一句:“阿母,你怎麼才來?”
結果,他們在荊州的府邸裡看到的是這樣一幕場景:阿盼的臉又肥了一圈兒,兩隻大眼睛都被臉上的肉給擠小了,一臉沒心沒肺地笑,滿院子丟著各種各樣的玩具和東西,她在裡頭繞著圈兒地跑,兩條小短腿十分有力,踩壞了這個再去踩那個,破壞得不亦樂乎。一不小心摔了一跤,分明聽見腦袋磕泥地上響亮的“咚”一聲,她呢,連哭喊都沒有,爬起來自己揉揉腦袋上的包,回身把絆倒她的那個木頭鴨子撿起來,用力往遠處一拋。
沈嶺大約日日跟在她屁股後頭,已經追不動了,此刻乾脆捧本書坐在一旁呆看。他倒是第一個瞧見楊寄夫妻的,那是長長地吁了一口氣:“阿末,阿圓,你們終於回來了!”
他終於解放了!趕緊起身,說道:“這孩子吃飯睡覺一點不勞神,唯有……你們也見到了,精力真是旺盛,一點不像女孩子。”
沈沅過去,把滿院子亂飛的小傢伙一把逮住,抱進懷裡,問:“阿盼,我是誰?”
小東西回頭看看,兩個小酒窩從臉上顯露出來,笑得一口小白牙全露了出來:“阿母!”又瞧見楊寄,愈加興奮:“阿父!”
這兩聲一叫,楊寄和沈沅的眼淚都要下來,環抱著阿盼,你親一口,我親一口,親得小東西都不耐煩了,掙扎著伸出手,邁開腿,表示她要離開。
沈嶺適時道:“阿盼,肚肚餓不餓?要不要‘啊嗚’?”
楊盼的眼睛登時一亮,連連點頭:“要啊嗚!要啊嗚!肚肚餓!”
沈嶺指了指沈沅:“找你阿母去!”楊盼便小鳥似的回身飛撲到沈沅的懷裡,“啊嗚”“啊嗚”叫個不停。沈嶺道:“僕婦們有熬好的豆粥和小菜,都放在飯焐子裡,小傢伙一餓就到處找吃的,不得不常備著。”
沈沅點點頭,哄著懷裡的阿盼:“乖囡,我們進去‘啊嗚’,先啊嗚豆粥,晚上,阿母親手燒好多好吃的給你,好不好?”
沈嶺看著楊寄的眼睛也追隨著妻女的背影走,上前扯了扯他:“阿末,你別急,阿盼以後跟在你身邊呢!你倒是趕緊要把建鄴的事告訴我,我雖然零零碎碎聽了些訊息,到底不全。”
楊寄收攝心神,他雖然過了一大關,但是日後去涼州,還有好多未知的事情,大意不得。他垂腿坐在沈嶺旁邊,先把這次在建鄴的事情都說了一遍,尤其是與皇甫道知和庾含章的協作,細細地分析給沈嶺聽。
沈嶺聽完,點點頭說:“處置得好!朝中還讓他們互相牽制,小皇帝羽翼不豐,但聽起來也是個有主見的,將來長大了也不可小覷。庾含章居然讓女兒與你見面……”這於禮俗大不相合,沈嶺怔怔然地思忖了半天,瞥眼望望楊寄,終於笑道:“這可是你的不識抬舉了。”
楊寄笑道:“那也只好認了,這個抬舉我受不起。若是為了自己的發達,拋棄阿圓,我做不出來;做出來了,下半輩子也找不出什麼意義了。”
沈嶺點點頭,說:“如今京口那裡安插的是王謐,還有你的那幫賊囚兵,國家危難時,自然不會動這些人,萬一和北燕打得厲害,還用得著。但是荊州這裡,一旦不歸於你,你打算怎麼辦?這塊地方,離涼州雖然遠,但是沿著山勢一路向西北過去,恰恰是最好的一條糧道。如果棄了這塊地盤,將來總要被人扼住要害。”
“二兄,所以我想你勉為其難留下來。”楊寄道。
沈沅卻大搖其頭:“阿末,你雖然這次在建鄴為我爭取了一個外兵主簿的位置,但是品爵不低,用處卻不大。我留在荊州,等於啥都不是。將來無論是荊州都督,或者是荊州郡牧,甚或一邊的江陵、襄陽督守,都可以輕易把我處置掉。我非但幫不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