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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部分

必認真。

祖父的戒尺落在肩頭,逼著我直視蘇家列祖列宗的牌位。

“我們蘇家,累世公卿,出將入相,從無奸佞之臣,從無一人敢玷汙高祖所賜‘忠賢’二字!你蘇昀,不是為自己而活!你要想著你死了之後,可有面目去見蘇家列祖列宗!”

我們蘇家人,是為名聲而活,為死去的,活著的,過去的,將來的人而活。我蘇昀,從來不為自己而活。

“你心裡只能有她,但只能是君臣!君明臣賢,流芳百世,這就是你一輩子的使命!明年公主登基,你春闈爭魁,狀元之位志在必得,從此君臣有別,你最好記清自己的身份,別做出讓蘇家蒙羞的事!”

有時候痛苦只是因為記得太清楚。或許她沒有那樣的痛苦,因為於她而言,銘記也好,遺忘也罷,從來不需要刻意。

自她十三歲登基後,便收斂了許多,低眉順目,當著合乎標準的君王,見了我,也只是客套而疏遠地喚一聲“蘇御史”,見了那人,表情才驀地生動起來。一顰一笑,喜怒哀嗔,雖是假笑、怒瞪,卻也是我難以企盼的。

我甚至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把她從我身邊奪走。白衣卿相,起於微末,卻有讓人無法忽視的背景,陳國素來不以出身論英雄,坊間說他,比任何人都更當得“王孫”二字。

裴錚其人,目中無人,目無君上、無法紀,但曾幾何時,我也羨慕他,孑然一人,不用揹負一姓一族的榮譽與使命,可以用那樣放肆的眼神看她,愛她……

她大概不知道,也或許是裝糊塗,有時候她望著裴錚的背影,杏眼中也閃過迷茫與疑惑,對他有畏懼,有戒心,也有依賴。

那樣的依賴,曾經屬於我。

像是被人奪走了最珍視的一切,我在朝廷上和裴錚針鋒相對。他本就不算什麼好人,一身是功的同時,一身是罪,但做得乾淨,從不會給人留下把柄。他總是太過自信,無論對手是什麼人,即便是對她,也有一副勢在必得的模樣。

但我始終相信,她對他,更多的是厭惡和害怕,在我和裴錚之間,她即便不再親近我,也更相信我,君臣之間,這樣便已足夠。

“她小我五歲,卻極是伶俐,我自負聰明,在她面前卻常顯不足,這些年來所做的一切,也不過是希望她能多看我幾眼罷了。我心想,站得夠高,她大概也就只能看到我了吧。”

我原心想,只要站得夠高,只要她的眼前總有我的存在,那麼便是一世為臣,守著她,陪著她,那也足矣。

“每日上朝都能看到她,但也只是一聲招呼罷了。這麼些年過來了,我想感情大概也漸漸淡了,或許再過些時候也就徹底放下了。”

時間總能沖淡一切,再過些年,待她立了鳳君,有了孩子,我或許也能微笑著三呼萬歲,功成身退。

那個名字在舌尖餘下了苦澀,相思二字道不得。

“那人,是裴笙。”

無端地,牽連了那個聰慧嫻靜的女子。

她眨了眨眼,咧嘴微笑。

那眼底一閃而過的傷痛,讓我懷疑自己是不是辜負了什麼,錯過了什麼。

其實,我也有不能言明的陰暗想法。我知道,生在帝王家,註定是無法得到完整的愛情的,她的鳳君,終會是一個身家清白的官家子弟,她不會輕易愛人,只會與那人相敬如賓一生。那麼在她的一生中,最重要的人,依舊是我,哪怕她不知道我的感情,不能回應,但我知道,也足夠了。

一世為臣,我守著你的錦繡河山,與你的江山共沉浮,陛下,你看可好?

在信仰與愛情之間,我選擇了前者。在責任與私情之間,我放棄了後者。

我一直以為,自己能堅持一世,但從來沒有人告訴我,當信仰一夕傾塌,責任變成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