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說對了。”
江無涯死死咬住牙。
“無涯。”
奚長老說:“我做不到,無涯。”
“您怎麼能做不到?”
江無涯一字一句:“您教我的,您當年一個字一個字說的、做的,您怎麼能做不到?!”
奚長老沉默了一會兒。
“因為我終是發現,當年本就是我錯了,我不該說的那麼絕對,我不可能永遠做到,沒有人做得到。”
奚長老露出說不上是自嘲還是坦然的神情,他頓了頓,緩緩說:“無涯,我們不是聖人,早晚有一日你也會發現,有些事,你自己也做不到。”
江無涯猛地閉上眼,再睜開眼,冷冷說:“即使我不是聖人,我也不會用這樣卑劣齷齪的方式傷害一個無辜的孩子、傷害自己的親生孩子!”
奚長老眼臉顫了顫,終是恢復漠然。
“師尊。”
江無涯突然平靜下來:“您讓我很失望。”
奚長老閉上眼,聽著腳步聲大步離去。
這是他唯一的弟子,這是他親手一點點教養長大、讓他寄予無比驕傲與希望的孩子。
他讓他失望了。
他們的師徒情分,再也不比從前了。
奚夫人走進內苑,江無涯正好走出來,向她拱拱手,一言不發地離開。
奚夫人臉上始終掛著淺淺的笑,看著江無涯的背影消失。
明明沒有風,可她卻覺得冷,冷得徹骨,她又咳了起來。
這次咳得更嚴重,她彎下腰,撕心裂肺地咳。
奚長老走出來,看見這一幕,瞳孔驟然一縮,他猛地跑過來,焦急地抱住奚夫人:“慧蘭,慧蘭,你怎麼又咳了,我們快進屋,讓我——”
“啪!”
奚夫人突然一巴掌揮向奚長老的臉,把奚長老的臉生生扇到一邊去。
奚柏遠怔住,他呆呆望著奚夫人,第一個反應卻是焦急去看她的手:“你的手怎麼樣,痛不痛,你怎麼——”
那一掌用盡蘇慧蘭的全力,她的手腕不自覺地輕微扭曲著,手掌迅速紅腫,皮開肉綻,殷紅的血大股大股滲出來。
“你滿意了?這下你就滿意了?”
奚柏遠想握她的手,卻被她用力甩開,她哭吼:“小辛,小江,我們的孩子!我們的孩子都被我們拋棄了,他們都恨我們,都恨我們,我們沒有孩子了,我們都沒有了,我們什麼都沒有了!!”
奚柏遠以為自己無堅不摧,他以為自己什麼都不怕,可是蘇慧蘭這樣撕心裂肺地絕望地對他吼,他卻倏然紅了眼眶:“慧蘭…”
“我的兩個孩子,我的兩個孩子啊!”
“我的小辛,他出生的時候,還那麼小,我費盡千辛萬苦把他生下來,我闖著鬼門關咬著牙硬是把他生下來,他多可愛啊,一出生就是白白嫩嫩的臉,眼睛像黑石珠子那麼剔透漂亮,我看著他滿心歡喜,他咧著小嘴巴對我笑一笑,我都想把天上的星星摘給他。”
蘇慧蘭聲音驟然尖銳:“——可是我這樣拼命生下的孩子,我這樣愛的孩子,我的丈夫卻不喜歡他,他的親生父親卻不喜歡他、他的親生父親卻恨他!”
奚柏遠嘴唇發顫。
“他的父親不打他、不罵他,卻永遠不和他親近,他不會像其他的爹爹一樣扛他在肩頭騎大馬,不會送他上學堂,不會抱著他用鬍鬚扎他白嫩嫩的臉頰逗他玩,不會抱著他買他愛吃的桃花糕、喂他喜歡喝的甜湯…”
蘇慧蘭死死瞪著他,眼神中有恨意:“他的父親,只會永遠漠然地看著他,溫和地拒絕他所有的親近和懇求,哪怕他還那麼小,哪怕走都走不利索,當他踉蹌追著奶聲奶氣喊爹爹的時候,他的爹爹能冷眼看著他摔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