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遠…”
蘇慧蘭輕輕喚他, 眼神裡有小心翼翼的光,渴望、惶恐,像塊脆弱的琉璃, 也許他一句話, 就足以徹底將那光擊潰。
他應該安慰她, 應該緊緊握住她的手、吻她的額角、讓她別這麼不安。
奚柏遠卻看著她, 眼神沉沉, 漠然得像在看著一個陌生人。
他…他…
“你瘋夠了?!”
蒼通之蒼老威嚴的聲音在旁邊響起,蘇慧蘭再忍不住,一口血湧上來,從唇角滑落,卻不及她眼角的眼淚鮮紅。
奚柏遠!
他怎麼突然變成…變成這樣啊?!
蘇慧蘭懷著無解的絕望, 痛苦地閉上眼,昏了過去。
奚柏遠看著蘇慧蘭昏過去, 瞳孔微微一震,臉上漠然的表情不受控制地龜裂,但下一瞬,他已經被狠狠按住肩膀強行壓跪在地上。
“那他帶過來。”
蒼通之冷冷望一眼被禁衛按在地上、了無動靜的奚柏遠,緩和了口吻對江無涯說:“你找人安置了你師孃, 也過來。”
奚柏遠被押著踉蹌站起來, 散亂的頭髮遮住臉,衣衫破碎狼狽不堪。
他沒有看江無涯、沒有看蒼通之, 也沒有看任何人。
江無涯沉默著抱起師孃, 轉過身, 就對上奚辛泠泠的目光。
他不知何時來的, 衣袍華麗寬大, 襯得纖瘦的身子, 伶仃站在門邊,像一株豔麗而枯敗的桃枝。
蒼通之一眾人看見他,都是一愣,隨即眼神化為憐憫、無奈。
蒼通之緩聲道:“孩子,這與你無關,去照顧你娘吧。”
奚辛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奚柏遠,沒什麼表情地錯開兩步,讓蒼通之他們離開。
自始至終,即使擦肩而過時,奚柏遠沒有看他一眼。
奚辛也沒有看他第二眼。
奚辛走進屋子,與江無涯面對面。
“這就是你們想瞞我的事?”
“不是想瞞你。”
江無涯嗓音沙啞:“只是不知該如何與你說。”
奚辛露出一個很奇怪的表情,像是譏諷,又像是嗤笑。
林然趕過來的時候,正看見這一幕。
奚辛接過母親,轉身進了裡屋。
江無涯在那裡站了小會兒,才抬頭看向林然。
林然走過去,輕聲說:“您去吧,我在這裡。”
江無涯望著她,低低嗯一聲,揉了揉她頭髮,轉身離開。
林然望著他的背影。
他還是一個年輕人,還是一個應該朝氣蓬勃的年輕人,可他的背影,已經染上了比日暮更落寞的蒼寥。
有些事不能想,不能想。
林然轉身走進裡屋,奚夫人已經被安置在床上,奚辛站在旁邊,抬頭望來,冷笑:“讓你在船上等著,你就是不會安分。”
林然不理他,只挽起袖子:“有水嗎,我給夫人擦擦身吧。”
奚辛抿了抿唇,繞過她走出去,片刻後端著盆熱水進來、又留了一瓶丹藥,就走到屏風後,隱約可見那邊有個圓桌、他背對著她們坐下。
林然先餵了奚夫人一顆丹藥,她身上鮮血淋漓的傷口緩緩癒合,但是速度很慢。
林然又餵了一顆,就不敢再多喂,奚夫人只是凡人,林然怕她承受不了藥力。
林然擰了帕子,輕輕給奚夫人擦拭,瞬間帕子吸滿了血,浸在水裡染紅了大片。
她身上都是大大小小的傷口,深處可見骨,淺處也是一道道狹長的撕痕,那些妖氣無孔不入地往她傷口裡鑽,宛若蟲子蠕動,猙獰嚇人,吸食著她的生氣、更是阻礙著傷口癒合。
林然擦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