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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1頁

琳琅繁複的香藥在小葉紫檀的案几上呈扇形鋪開,正中間,是一隻雪青色香鼎,裡頭裝得正是這數年來,一直未曾完工的之纇香。而稍遠處,一隻白玉抱月瓶中卻未供什麼時令的花木,只以清水養了幾支枯枝,看著與室內精緻的擺設格格不入,顯出幾分突兀來。

棠音卻並不以為意,每每視線落到那幾截枯枝上的時候,那雙杏花眸反倒輕輕彎起,蘊起笑意清淺。

在幾日之前,這白玉抱月瓶裡供著得,還是李容徽送給她的棠花。

可這棠花雖然經過了各種工序,製成了乾花,可為了那栩栩如生的姿態,一些用來維持形態的藥物,便沒敢往重裡下。因而,只是短短几日,花瓣邊緣便已有些乾枯發黃,如新鮮的棠花一般,隱隱有了凋落之態。

她不忍心看李容徽的心意一點點地凋零成泥,便索性在未曾完全謝去之前,將所有棠花盡數摘下,連夜製成了香粉,留在了小瓷瓶中。

棠花原是沒什麼香氣的,故而,也極少用於合香一道。但興許是製成乾花的時候,這棠花被諸多藥材與花木浸泡過,竟也帶了一縷清雅的淡香。

她原本是想著將這小瓷瓶一半做成香囊,留在身邊,一半就擱在小瓷瓶裡,等經年後想起來,還能記起當日的情意。但聞見了這一縷淡香後,卻不知為何,倏然想起了之纇香來,便試著各取了一銀匙的量,又選了幾種自己素日裡喜歡的香粉試探著合了一合。

令她意外的是,這幹棠花裡的甜香,卻正好將之纇香裡的苦香給中和了過去,成了一種悠長而淡遠的寧和之香,似遠山雲霧間,清澈流水帶著棠花潺潺而過,靜謐而安寧。

這擱置了許久的之纇香,自此,終於有了進展。

一連數日,她皆沉醉於制香一道,終於在昨日裡,才選出了最合適的幾味香藥。

只待今日親手製成。

她猶記得,李容徽曾向她討過這一鼎香,想必等過幾日生辰時見到了,也定是歡喜的。

棠音想至此,唇角輕輕抬起,只將四面的錦簾細細掩了,不讓半點寒風透進來,這才低垂下臉去,一心一意地合起這一鼎制了數年的之纇香。

約莫小半個時辰過去,鼎中香成。

棠音眸底笑影愈深,抬手輕輕以小銀匙自香鼎中取出一勺,均勻抖落在傅山爐中,以闇火點燃。

隨著淡青色的煙霧裊裊而起,清雅寧和的香氣也彌散在周身。

起調清遠悠長,如春日裡潺潺而過的溪水,承調寧和之餘,又透著些微一點縹緲的清苦,但這清苦並不長久,很快便隨著轉調到來而無聲散去,轉為熾烈的濃香,如春末草木葳蕤,繁花壓枝綻放,卻又在最深濃之處,緩緩平和,似化作清澈流水,挾裹著棠花潺潺而過,纏綿繾綣,永無斷絕。

棠音闔目品了良久。直至香味緩緩散去,只餘一縷香霧縈繞周身,這才輕輕擱下了香板,緩緩抬手,將雪青色的香鼎輕輕合攏,鄭重地放在妝奩裡最中心的位置。如同擱置在自己心上。

時隔數年,這一爐之纇香終於完成。

一時間,心中百感交集,最終,卻只在唇邊化為了清淺的笑意。

她睜開眼來,目光輕落在妝奩裡那鼎之纇香上,杏花眸裡笑影深濃,只認真地想著——

如今已得圓滿,便不能再喚做之纇了,總得新想個好聽的名字。

只可惜,念頭方起,卻聽錦簾『嘩啦』一響,腳步聲急急而來,混著檀香有些慌亂的嗓音:「王妃——」

對於檀香的去而復返,棠音微有些訝異,卻還是將手裡的之纇香細細放好,這才抬步往聲來處走:「是什麼事情,這樣急?」

還未走出幾步,檀香便已走到了近前,眸光慌亂不定,好半晌,才放輕嗓音顫聲道:「王妃,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