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微有些出神的時候,一雙修長冷白的手輕落在她的衣袖上,遮住了精美的棠花。
「棠音在想什麼?」
肩上輕輕一重,卻是李容徽將下頜抵在她的肩窩上,輕聲開口。
「在想著當初第一次進入宮廷,見到徐皇后的事。」棠音輕垂下視線,低聲回憶道:「那時候,我才十二歲,在千秋節盛會,因一盞遙玉香得了皇后娘娘青眼,第一次,被她召入清繁殿相見。」
許是初次相見時,對徐皇后的印象頗深。以至於如今的棠音回憶起來,仍舊是歷歷在目,恍如昨日。
「清繁殿內的佈置,與今日並未有什麼不同。我坐在一張玫瑰椅上等她,一旁的碧璽與燒藍笑著為我端了牛乳羹與玫瑰餅上來,我一樣也沒敢用,生怕在皇后娘娘身邊行差踏錯,受了責罰,又帶累了家人。」
「大約等了半盞茶的時辰,皇后娘娘便帶了侍女自千秋宴上回來了,這也是我第一次看清她的容貌。不似我想像中那般綺麗無雙如牡丹一般的形貌,只如一塊羊脂玉般雍容慈和,待人可親。」
只是如今想來,那可親之下,卻是隱藏得極深的謀算。像是一根無形的絲線,一寸寸地,帶著她往徐皇后想要看見的方向走。
若是當初沒遇見李容徽,一直順著徐皇后為她鋪好的路走下去,也不知最終是怎樣一個結局。
也許會比徐皇后的,更淒涼許多。
她想得出神,便微停了語聲,還未抬眼看向李容徽,他卻已自她的肩窩上直起身來,輕輕攏了攏她的指尖,柔聲道:「都已經是過去的事了,不想這些了。」
畢竟,若是再想下去,小姑娘便該順著清繁殿這根線,想起李行衍了。
一絲不悅湧上心頭,李容徽面上卻不顯,只攏著她柔白的小手,輕聲問她:「奔波了半日,連一塊點心都未用,棠音是不是也餓了?此處離天香樓不遠,不如我們先不回瑞王府了,讓盛安改道,去天香樓裡吃玫瑰酥可好?」
「怎麼又是玫瑰酥?」棠音被他這樣一打岔,便也自回憶裡醒過神來,只彎了彎杏眼道:「自我帶你吃過一回,這玫瑰酥我們裡裡外外都用過多少回了?怎麼不見你吃膩?」
李容徽低低地笑了一聲,一壁吩咐盛安改道去天香樓,一壁輕聲回她:「我不是那般朝三暮四的男子。喜歡什麼,便是什麼。哪怕歲月更迭,也從不更改,更不會覺得膩味。」
棠音聽出他話中的深意,忍不住輕聲笑道:「那我若是不喜歡吃玫瑰酥了,豈不是成了朝三暮四的女子?」
李容徽卻答道:「若是不喜歡玫瑰酥了,還有雲片糕,龍鬚糖,茯苓餅……只要棠音想吃什麼,我都會替你買來。若是買不到的,讓我學著去做也行,只要棠音不嫌棄我手藝不好,做的難吃就好。」
棠音被他說得微微一愣,還未來得及開口,便覺得肩上輕輕一重。是李容徽將下頜抵在她的肩窩上,湊近她的耳畔,低聲道:「棠音可以不喜歡這世間任何一件事物。」
「只要喜歡我一人便好。」
秋節漸深,即便是四面皆掛了厚重的錦簾,朔風還是自長窗底下潛入,險些將臨窗放著的甜白釉小碗帶翻在地。
棠音忙擱了手裡的香鼎,緊步走到了長窗邊上,將昨夜釀好的香粉放在朔風吹不到的案几上,一一裝進小瓷瓶裡。
白芷聽見響動,一道往手裡呵著熱氣,一道打簾進來。
她的視線先落在鋪開滿桌的制香器皿上,繼而又順著這些物件,落到了棠音捧著小瓷瓶的手指上。
天氣漸冷,棠音又是個怕凍的,即便是屋裡燒了地龍,放了炭盆,可赤露在袖口外的指尖,還是被風吹得有些凍紅了。
白芷忙拿起被她擱在一旁的手爐遞過去,一迭聲地勸道:「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