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大宦官伏環緊步進來, 對上首躬身道:「聖上,七皇子到。」
隨著他話音落下, 李容徽與凌虛道長一道進來,躬身行禮。
成帝赤紅著一張臉, 慢慢自寶帳後抬起眼來, 隔著幔帳冷視著這個剛立下功勞便公然忤逆的皇子,半晌冷笑一聲:「老七, 太子親自彈劾你為了自身的功績, 而在賑災期間搜刮民脂民膏,公然受賄, 又強徵災民充入軍中,迫其上前線與亂軍對陣, 致使災民死傷無數,你可認?」
李容徽視線微微一抬, 平靜道:「兒臣從未如此行事。」
「沈相。」寶帳後,成帝將視線轉到了沈厲山的身上:「將摺子給他。」
沈厲山這才掀起眼皮, 淡淡應了一聲,只袖中取出兩份摺子。
李容徽雙手想要接過,但沈厲山卻先一步鬆開了手, 不偏不倚正避開了他的動作,將摺子棄在他眼前的桌案上。
李容徽也並不在意,只從善如流地自桌案上拿起了摺子,細細翻看了半晌,答道:「回父皇,摺子上寫的是兩次賑災的用度。」
一次是戶部賑災,一次則是由他親自去北城賑災。
成帝聞言一拍桌案,厲聲道:「前後兩次賑災,不過隔了月餘,耗費卻相差如此之巨!朕已令戶部細細清點過,你所得的物資,僅夠賑災之用。根本不足以平亂,更勿論是半載之內功成回京!」
一直不曾開口的李行衍也淡聲道:「兒臣知道皇弟立功心切。但賑災用度不足,也應當遞摺子入京,求得戶部再度撥款,而不是搜刮當地的民脂民膏,又受官員賄賂,用以充當軍餉,建自身功業。」
沈厲山雖袖手在旁,不曾開口,但顯然也是認同成帝與太子所言。
畢竟戶部一直是由他統領,兩次雪災的用度,他心中自然是明鏡一般清楚,以李容徽的身世,即便是貼上全副身家,也不夠補貼賑災物資。這多餘的一筆銀錢從何而來,自不必多言。
他一直不曾上摺子彈劾此事,就是等著東宮與清繁殿動手,他好坐收漁利。一直等了這許久,這兩宮可終於將事情查清,捅到了御前。
以他對徐皇后的瞭解,沒有萬全的準備,是不會輕易動這個手,一旦動手,那李容徽便也是在劫難逃。
他只等著李容徽被貶出京城,再將李行衍遣死士刺殺李容徽的證據遞上去,便可解了兩心腹大患。
果不其然,李行衍見李容徽沉默了須臾,不再開口,便又自袖中取出厚厚一疊名冊交給伏環,由伏環遞到了成帝跟前:「前日裡有人將此物遞交東宮,說是七皇弟貪汙受賄的帳冊,還請父皇過目。」
成帝接過,目光往上一掃,須臾,一張本就赤紅的臉色漲得更紅,像是一隻破風箱一般粗重地喘息著,抬手就將帳冊丟在李容徽腳下,厲聲道:「你還有什麼話可說!」
李容徽並不低頭撿足邊的帳冊,反倒也自袖間取出一本冊子,同樣遞給了伏環,只輕笑道:「正巧兒臣手中也有一本帳冊,還請父皇一併看了吧。」
成帝正值盛怒之際,被他這樣輕飄飄一句堵過來,大有一種怒火無從宣洩之感,面色陰晴不定了半晌,終於還是接過,隨意掃了一眼。
這一眼下去,目光便像是膠住了一般,忍不住一筆筆細細看了下去,直至看到末尾,仍是半晌沒有開口。
事情發展到這種地步,連沈相都起了幾分疑竇,想看看李容徽遞上去的,究竟是什麼。
成帝沒讓他等太久,像是耗盡了力氣一般,有些疲憊地倚在高座上,抬了抬手,讓伏環把李容徽遞上的帳冊轉交於他。
沈厲山接過帳冊,也細細看了一陣,片刻後,皺眉將冊子合了,隨手還給了伏環,心中倒是微微一嘆。
看來這鷸蚌之間已分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