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眼睛瞟皇帝,“說起來,嫁給你這麼些年了,你給我的信加起來,都沒兒子一封厚。”皇帝就大言不慚,“有人說一句頂十句。也有人囉嗦三張紙,還沒點到正題上。”
太瞭解他兒子了!
阿狸對皇帝佩服得五體投地。司馬煜可不就是囉嗦半天沒一句管用的嗎?
但他質量不行,重量可在那裡,連該藏掖著都不知道。每次阿狸從皇后手中接過那沉甸甸的一封,就有種無地自容的羞慚感。
這娃娃事無鉅細的向阿狸彙報生活,連早上吃粥被嗆到了都要提到。囉嗦半天才寫一句“一切都好,勿念”,囉嗦好幾封才寫一句“甚念,盼回覆”,囉嗦幾個月才終於肯附一首情詩,隱晦的保證他“磐石無轉移”。阿狸都能想象他在信的你那一面扭扭捏捏的模樣,一面讀信一面被他逗得笑翻,一面又想拍著他的泥屁股聽他汪汪的叫兩聲。
他這次出門公幹,任務完成得很圓滿,還擺了慕容雋一道。皇帝很滿意,親自去城郊給他接風洗塵。
明面上的風光炫耀盡了,再把他提溜到式乾殿去,狠狠的教訓一通——身為太子,承國之重,他居然親自帶兵去偷襲慕容雋的軍營,不要命了嗎?!
司馬煜認錯態度良好,改錯的覺悟高不高就是另一回事了。皇帝也知道他掛念老婆呢,終於肯少說一句,“去看看你阿婆和阿孃,就回東宮吧。”
“嗯!”
司馬煜答得爽快,回頭一溜煙就先跑回東宮找阿狸去了。
阿狸倒是想在東宮等他,但皇后拉著她的手說話呢——皇后當然知道兒子有多不靠譜,她這是教訓他,“敢娶了媳婦忘了娘,就讓你連媳婦兒也見不著”!
秋雨其濛。
司馬煜找到後院的時候,遠遠的就望見阿狸在水榭裡坐著。細雨落入池中,漣漪一圈圈擴散開去,像是撥響了無數的樂音。
伊人在水,溯洄從之。
他就繞了一大圈,悄悄的走到她背後去,想出其不意的嚇她一跳。
靠近了,心臟就莫名的跳動起來。他略覺得哪裡不對勁,可又說不上來。那身形確實是像阿狸的,但似乎又有些野。若說不是,那感覺卻熟悉得令人驚心。
捕捉不到的影像在腦海中雜亂的飛閃而過。
他看著那姑娘挽了袖子,拿蒲扇將火扇旺了,翻著魚烤。忙得滿頭大汗,就用黑乎乎的手背擦一擦。
她拭汗時衣袖擦過司馬煜的手臂,司馬煜確定她有所警覺了。但她彷彿什麼也沒發現似的,反而向前探了探,那姿勢毫無防備,若誰從後面一伸手,她絕對就得掉到水裡去。
司馬煜還是伸出手去拉住了她,“小心。”
那姑娘詫異的回頭,司馬煜就對上一張橫三道豎三道的大花臉,立刻就忍不住笑出來。
雖然很像,但並不是阿狸。
那熟悉的感覺越發深切,幾乎令司馬煜感到疑惑了。
“我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
那姑娘胡亂又摸了一把臉,問道:“你就是太子?”
真是個野姑娘啊,司馬煜想,“我就是。”
其實在看清司馬煜模樣的時候,左佳思就明白了很多事。
她記得當年功曹家的二公子去她家走動的時候,總是要被她的嫂子冷嘲熱諷。左佳思寄人籬下,不能當面頂撞她,只能在她嫂子看不見的時候,偷偷追過去。
她很笨,想不出什麼安慰的話,就只能努力的表白,“我不是那麼想的,你不要聽她說。她那個人就是嘴壞……”
她說不出“你不要記恨她”的話來。但那確實是她的嫂子,她養大了她,她也不能跟人一起恨她。
她記得他們兩個一道蹲在清水河邊,水緩流長,清可見底。他們望著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