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手下人,收拾物件立即啟程。
眼看英祿一幅越見明顯坐立不安之色,恍如已見到刀就切到某人手指上。獨孤澹撐不住好笑,低聲勸慰:“放之稍安勿躁。手下人不是回報過,他們已經回到府上了。難不成誰人還敢到你西恆行轅內搶人不成?為兄治下的奉節城還不至於那麼亂吧。”
“仁兄之意小弟心領。不怕仁兄聽了笑,我如今委實是再見不得那小鳳凰身上,出現分毫傷痕。”英祿說著現出一臉苦笑,此景令觀者暗歎:難得呢。他們又如何猜不到話外之意。
只說那人的容貌,已不曉得成了多少人心口上的硃砂痕;若再加上滿腹才華,實在難保旁人不會徒生覬覦執念。英祿早就想到這層,又豈會留機會與人?
關照著兩位文官坐進暖轎車,三位王駕則提韁帶馬,有意無意似的走成並轡形式。“放之急迫之心,為兄感同身受。權且寧耐一時半刻;已經知會端木將軍先行趕回奉節了。”
及至此時英祿的臉上才稍退凝重,對著另側兩人解說:“吾亦不怕兩位見笑。只是擎濤兄適才所言‘感同身受’,確是不甚恰當。旁人非經其事,焉有身受有何言感同?汝等只知我誠意會商側重藥石往來,怎會想見我親歷過往曾何其酸楚。
今日言及於此並非我擺功勞。幾年前儀光身負葉沐泓下達刺殺密令,獨闖我中軍大營被擒下。那一副精緻無匹的身軀,真真令我屏息凝神,未敢動半分輕褻心腸。然就在兩年後,我同樣用這雙手,從一副紙棺材中,抱出一具血肉模糊生氣全無的身子···其後多少次往來於生死輪迴間,希望絕望存乎一線細若遊絲···此中種種,今日說來寥寥數語,可汝等怎麼可能體會到我當時的震怒絕望?但有些微軟弱,而今留在我手中的,就只是一罈骨灰。
若非當時那一絲不敢放棄之心,又焉有我等今日促膝把盞;又豈會有當下這等,諸侯分距朝廷中樞疲弱,尚能獨安之怪異景象?天下之利熙熙攘攘,城頭王旗變換之事,樂見抑或置身其中與否,你我心照不宣。對麼?
只是,那小鳳凰艱難活轉過來便與我說明:日得千廈夜宿一席。他餘生所願,不過是得與相知者,於祥和之地上過踏花吟月的日子。此乃他所盼,我自然樂於為之爭取善加維護。亦不妨就此闡明,此亦是我當下的底線。”
林箏甫一落座,便活動著痠痛的後背,難掩疲憊之態。背上廷杖舊傷因風寒漸重又見覆發,加上幾日來鞍馬勞頓,更是折磨得緊。所幸有獨孤澹為謝琛預備的暖轎車,謝琛又往他背後加了一隻狼皮靠墊,委實解了林箏的困窘。
兩人不約而同豎起耳朵聆聽車外的談話。待英祿的話停,林箏指指車外輕聲問謝琛:“芷璘以為此番話有幾成可信?”——“六成。換做旁人來說,我是一句都弗信的。但,儀光在他身側,又是那樣身份,鳳郎其人其品,我敢拿項上首級擔保。便可信其六成。故此,迴轉奉節必要同儀光再聚一回。”
“芷璘之言,箏深有同感。果能如此,鳳郎西嫁該是聊以慶幸之事了。”林箏略有愴然的嘆道。
午後借採購備膳食材,驤同蕭宇乘坐馬車,尋回先前訂購扇面的字畫店。
按照約定,驤對出作畫人留下的上聯,又付了大筆定銀,作畫先生則應約與今日來店中,當場作畫完成餘下三幅扇面,銀貨兩訖。如此安排委實契合鳳郎下懷。
邁進店面大堂向四下掃視一回,驤便曉得春花綻放般。直連蕭宇都看得眼花扯其衣袖低聲提醒:“我的爺,可莫要這麼笑。看把這一堂人都笑痴了。敢問是您要尋的人到了?”
驤從扇袋中取出摺扇放在蕭宇手上,悅然道:“那邊牆櫃上備出的竹絲生宣,是字畫上選用紙。此前,這家店剛從西恆商販處,進來一批珍惜顏料。酷愛書畫者對此絕無置若罔聞。另則你看櫃上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