側的唐劭,提著金背蟠龍刀,胯下戰馬被主人勒緊韁繩,扯得‘噦噦’躁吟不止。只要羅鍇再有絲毫動作,立時便是刀箭齊至。
驤提韁催動馬匹湊前幾步,在鞍上端揖:“月明星稀,烏鵲南飛。繞樹三匝,何枝可依。山不厭高,海不厭深。周公吐哺,天下歸心。得千金之軀降階相送,實不敢當。千里相送終須一別,國主請留步吧。”小小箭陣排開,從兩側包抄將沈驤羅鍇圈在正中。
“儀光就沒有臨別贈言嗎?”沈驤能聽出質問中隱隱的顫音。“記住,被你搶去的東西,孤家必定要加倍討還的。”此刻只要一個動作,包括沈驤在內,千餘條性命,將就此留在這片土地上。英琭還是要賭一把,抓定全部勝算。
沈驤垂目思索片刻微然一笑:“昔日從師遊歷東海,隨性對稱一聯。有些簡陋。今日匆忙聊做相贈罷。上聯是:江山如畫血為墨;下聯對:天地比冊骨做刀。仁兄好自珍重,小弟就此拜別。若得有緣來日再會,以往所欠一併奉還;若無緣,便不會再見了。”又是折身一揖。依然撥轉馬頭,身形輕鬆放馬而行,竟是有意做空門大開的姿態。
英琭終是將手一揮,所有箭矢弓弦未松逐漸朝向地面。羅鍇逡巡著諸般動作,深知那些拉弓的手臂雖是還會抬起來。“羅耀庭,你也去罷。儀光尚且放心回隊,你甲冑在身竟無膽量回馬;可不是要折盡你忠勇傳家的臉面了!孤家若想取你性命,也不屑於背後下手。走吧,最好不要試著挑釁孤家的耐心,對你,可有限得緊!”
當沈驤袍服的一抹絳紅色,併入大隊之後。英琭突然用馬鞭指點著對唐劭切齒道:“知會伏於尚京的人,年底之前,無論採取何種手段,將此人與我擒回。不然,便殺了他!活,我要見人,死,我要見屍!”
直至進入安奉地界,沈驤才覺出渾身骨頭要被顛散架般,無一處不叫著痠痛。
獨孤澹見沈驤面帶鬱郁之色,擺手示意端木洵往外間去招呼其他席面。親自提起酒壺斟滿酒杯,繼而笑道:“何以解憂唯有杜康。看賢弟的情緒倒似是‘慨當以慷憂思難忘’。還在為此番和親不利介懷?罷了。賢弟能在那般兇險情形之下,率隊而回,亦是極為難得。”沈驤欲起身拜謝,被獨孤澹伸手按住。“儀光,英琭若是能令你輕易探勘到雲騎衛的動向,還是鬼見愁嗎!且不說這一去一回中間,暗衛刺客交叉騷擾,他也只是出手剔除了這些刺;便是最後帶領箭陣出城相送這一節,就是無比兇險。其中殺機倒有七八成是真的。你當他是會顧及顏面麼?說不得是另有計議在裡頭。亦或是···關心則亂?”
沈驤杯酒嗆了,捂著口咳嗽不止半晌才順了一口氣。“此番和親失利,踏勘又多半落敗。回去之後少不得被問責。估計會問個流配邊陲軍中效力。流放南向的可能不大,往安奉來的可能多些。”
獨孤澹撫掌大笑,喜道:“當著能如此,為兄即刻命人將安奉境內梧桐樹悉數移到奉節成中來,只為恭等鳳凰棲落。”轉而回復正色誠懇言道。“儀光若是真能回此地來,為兄是求之不得。果能得鳳郎相助,五年之內必能引出一支鐵騎護境開疆。否則,獨孤澹披枷跪於東面城頭,向天下及先帝在天之靈謝罪。”
沈驤起身雙手持杯向獨孤澹經過,兩杯相觸罷,一飲而盡,一言為定。
緩著衝起來的酒氣,驤暗暗問自己:該如何從這天羅地網中,抽絲剝繭扯出這五年時光。
門簾一掀,是端木洵領著侍從進來添酒。竄進的冷風使得沈驤渾身一激靈。獨孤澹將一件厚披風遞給他。
“哈哈,儀光,怎麼一副傷春悲秋的神態。前面有宣平公主剛演罷一場《昭君出塞》的‘哭嫁’;你回來還要湊一折《西子思吳》的‘捧心’來做壓軸不成?”端木洵上前又為沈驤斟滿酒杯,打趣道。
獨孤澹故意輕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