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次見面的時候,心中醞釀著一個甜蜜的夢。他準備和她討論一下唐宋的一些情詩,諸如張籍的《節婦吟》,特別是最後七個字“何不相逢未嫁時”,吟來,可令天下難遂心願的有情人共此唏噓。他要求自己這次一定要比過去大膽一些,要使和她的親密接觸到達最高層次。她已經說過再到上海可以住在她那裡了。他想象著,晚上兩人共處一室,沒完沒了地擁抱、接吻,然後共同在一張床上就寢,然後…。在過去兩次主要是第二次的接觸中,他曾過於注意分寸:他告誡自己,不可過分,否則會引起她的不快;告誡自己,也不可以不足,否則會引起她的不滿。其結果,自然失之於縮手縮腳。
就在那個甜蜜的夢讓他陶醉的同時,她卻有兩夜沒有閉眼,感情、理智、道義在互動折磨著她的心。他打來電話約會時,經過一再鼓足勇氣,最終總算勉強開了口,她沉重地說出了幾經準備的兩句話。其實,那兩句話很簡單,也不過三十幾個字:“讓我們還是像過去那樣作知心朋友吧!我不能橫刀奪愛,那樣對你的家庭太不公平了。”出口之後,如釋重負,頓感一身輕鬆,輕鬆中也夾雜著十二分的疲倦。她瞭解他的為人,只要聽到自己這句話,一定會默默接受,不會讓自己為難。其實說的一方,聽的一方,都很清楚,她為自己採取這個行動尋找的理由,是相當勉強的。確實,過去她曾為自己定下一條原則,不能橫刀奪愛拆散別人的家庭;也不能和有婦之夫作秘密情侶。過去在談心中,她也曾對他說過,當然只是一般說說而已,不是有意讓他知道。在他向她表明愛意之前,也曾想到這一點,不過從兩個人的接觸中,他早已有所察覺,這條原則用在他和她的關係上,一定會得到通融。事實上,在她和他由知心朋友變為情侶的第一刻起,她已經用自己的行動宣告,放棄了這條原則,而且在過去屬於兩個人的一百多天中,她從沒有表現過後悔。
這次約會失敗了。美夢,連同它帶給自己的甜蜜幻覺,都成了泡影。他發現自己有許多話還沒有來得及對她說,也有幾個想詢問的問題沒有來得及張口,當然都是有關他們的情愛的,可是沒有機會了。他覺得自己的胸腔似乎被什麼東西硬硬實實地塞滿,一陣一陣地感到窒息般的難受。
他是一位教授,不過也是位有著浪漫主義情懷的文人。
她是個有才華的女人,曾經是位百不挑一千不挑一的美女,現在仍可謂儀容依舊,風韻不減當年。表面看來,孤高自傲,不苟言笑,冷若冰霜。實際上,瞭解的人都知道,她是個很熱情的人,只是耿直一些。丈夫幾年前不幸去世。丈夫在世時,家庭生活並不如意,她常常為此苦惱。丈夫去世後,曾幾度試圖再婚,都因條件過高過嚴,候選物件不是套不進她的框架,就是塞不滿她的框架,結果只能是屢屢失敗。書包 網 。 想看書來
夕陽朝暉之八—異性知己之間
他們相識已有二十年,但是相隔兩地,極少往來。無論他對她還是她對他,雖然沒有很深的瞭解,但相互印象很好,彼此尊重。幾年前,一件很偶然的事情,使得雙方的關係發生了變化。他去上海講學,突然闌尾炎發作,急需住院手術,可是家人都不在身邊。機緣湊巧,恰恰被她碰上,她認真、耐心、熱情地幫了忙。健康恢復後,出於感激,他又專程從西安到上海看望過她,她也曾由上海到西安回訪。其後不斷有所往來。因為相距較遠,見面一次不容易,每次總要談上幾個小時。越談越投機,越談越熟悉。由學問上的互相切磋,到傾訴在社會上、家庭中遇到的苦惱,終至無話不談,遂互相引為知音。在她眼中,他是一個和女人有最大區別的男人,是一個真正的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