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阿姨,你就一直當我阿姨好了,或者,當我師傅,好嗎?”
王玉桂錯愣地看著我好一會,才笑道:“師傅?你想跟我學戲?”
我頻頻點頭,“是啊,我想拜師很久了,但怕你不答應,一直都不敢問。”其實演戲是什麼,做戲是什麼,我一點概念都沒有,更沒有想過有一天真的有機會走上這條路,但祖師爺就在那時候冷不防地為我開啟了一扇門。話已出口斷然沒有收回的道理,我又諾諾地問道:“你願意嗎?”
王玉桂似乎很高興,拉過我的手握住,“好啊,阿姨正缺人傳承我的衣缽呢,這麼漂亮的查某將來一定很多人喜歡。”她的手很粗糙,手指很長,卻不纖細,每一個指節都特別突出。她一定受過很多苦。
我紅著臉,叫了一聲“師傅”。王玉桂笑了笑,卻沒應,只一直摸著我的手道:“傻孩子。”
或許我真的很傻吧,沒料到故事的最後會出現這樣戲劇性的變化,王玉桂不僅沒有追究我的責任,沒有追根問底,還收我做了徒弟。幸福來得太突然太簡單,就像一個美麗的謊言,而我卻無從分辨。後來有一天午後,王玉桂突然趁無人注意的時候來找我,神秘兮兮地將一包東西塞到我手裡。
“給你,別叫人看見了。”她這樣說。她說話的神情竟與當年的江采薇一模一樣,彷彿在同我分享一個很了不起的秘密。
我惴惴不安地將報紙開啟,是兩件胸罩和生理褲。我想起那天她若有所思和若有似無掃過我胸口的眼神,越發覺得她似乎知道了什麼。我試探地問道:“你,為什麼要給我這個?”
她靦腆地笑了笑,“傻孩子,你那個,來好久了吧?”淡淡的聲音,卻又能聽出話裡的忌諱、尷尬以及暖暖的關心,問完她的臉竟起了一層薄薄的紅暈。她沒有女兒,一定也沒有跟別的人談論過這樣的話題。我心裡突然泛出一股暖流,似乎就要從我的眼眶湧出來。我努力眨了眨眼,將它憋回去了。
“傻孩子,需要什麼就跟阿姨說。”柔柔的聲音,聽來蠻是寵溺。
十歲以前,我的母親也曾這樣溫柔地撫摸我的頭髮,也曾這樣寵溺親暱地叫過我,只是十歲以後,就再也沒有了。我不明白,明明只是一個男人離開了而已,明明是那個男人對不起我們,為什麼要用他的錯誤來懲罰我們。如果她在我年少的歲月裡,也能這樣溫柔的關心我,或許現在生活該是另一般光景吧。想著,眼淚終於簌簌地落下來。
過去,真的有太多不開心的事了。
☆、第 13 章
後來,我的花旦生涯正式開始了。王玉桂雖答應了收我為徒,但她從舞臺上退下已久,只是在演一些二三線花旦的角兒,她便讓我跟著徐紅學習。
每天清晨,在廟門前的空地上,徐紅教班裡的花旦吊嗓、練功的時候,我就默默地站在水池旁壓腿下腰;在一大群人圍成圈子練習腰腿功的時候,我還在壓腿下腰;大家練習把子功的時候,我仍在壓腿下腰。徐紅以我十六歲的年紀入門,身體已經開始僵化為由,讓我拉伸身體各個關節和韌帶,這壓腿我足足壓了兩個月才算小有成效。練習扇子功的時候,徐紅也會破例讓我隨同大家練習。只是在別人手中玩轉得彷彿有生命一般的摺扇,在我手中就是幾張破紙糊著幾根破木頭,時不時地啪嗒掉在地上。徐紅就總是神出鬼沒地站在我旁邊,往往扇子撿起來還沒有拿穩,徐紅手中的扇子已啪地一聲落下打在我的手背上,留下一道紅印,然後邊輕聲嘟囔“豬玀”邊走開。那聲音也把握得恰到好處,不遠不近的,只是讓身邊幾個人都聽得到,然後就會傳來一陣竊笑。
那時候我便知道我是不討徐紅喜歡的,但卻不知她為何如此憎惡我。有時候我甚至覺得連站在我身邊的人都是徐紅刻意安排好的,就像那個屏東的查某囝仔,叫林佳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