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糯糯的聲音引誘道:“試試吧,還不錯的。”
那枚小小的楊桃,在橙黃的燈光下似乎熟透了。果皮透亮透亮的,有洗過的痕跡。我輕聲說道:“謝謝,我待會吃。”她又叮囑我一定試試才走開,好像在極力同我分享生活的快樂。
畫上唇彩之前,我小小地咬了一口,只覺酸澀無比,然而我還是一口一口把它吃完了。楊桃這種東西,大概就和愛情一樣,與心愛的人同食,再酸澀也甘如蜜澧,而第三者獨食,除了酸澀更無其他。
後來的故事,他們回了臺北。我像初見那樣躲在臺柱下陰暗的角落裡看著她,看著她同每一個人打招呼,看著她拖著小小的皮箱,看著她隱晦的在人群中張望,似在尋找什麼。我一廂情願地認為她可能在等我,但我沒有現身,一來我怕自己會忍不住哭出來,二來留點遺憾大概她會記得我久一點吧。她仍穿著那件藍色深V的連衣裙,精巧細緻的高跟涼鞋。她的面板在陽光下散發著柔和的光暈。最後,她回頭看了一眼,拉著箱子同丁建國一起走了。
我不知道這輩子還有沒有機會再見,也不敢想象再見的時候又會是怎樣的光景。我只是久久地站在臺柱下,待他們的背影消失在路的盡頭才收回目光。小黃蹭著我的褲腿,跑了出去,一顛一顛的。笨重的大肚子,永不可能在癒合的瘸腿,它就要以這副慘樣兒做母親了。我眼裡湧滿了酸澀,流浪狗永遠是流浪狗,就算暫時找到一個好心的主人收留,管它三餐溫飽又能如何,有朝一日它的主人再也供養不起它的狗仔也只好再次被拋棄,到時候它的狗仔會不會怪它,不經過它的同意就擅自把它帶到這世上,成為一隻無家可歸的流浪狗?
我蹲下'身摸著它的大肚子,問它:“小黃,這仔兒咱不要了好嗎?”然而它畢竟聽不懂,只是舔了舔嘴巴,喉間含糊地應了一聲。
我的眼淚就落了下來。
☆、第 20 章
我終歸沒有殘忍到真的要去傷害一條生命,失去愛人和失去骨肉的痛,該都是同樣的透徹心扉。那時候鎮上還沒有獸醫院,我只好問王玉桂能否憑藉肚子的大小來推測它的預產期。王玉桂只說鄉下的土狗,自有它的生產之道,叫我不要過分擔心。又以東家的身份,邀請我參加了丁建國的婚禮。我抱著就算來不及相愛,就算不能親手給她幸福,也要親眼看著她幸福這樣的想法,也大概還因為知道早晚會有這麼一天,婚禮的訊息對我來說並沒有想象中那麼撕心裂肺。我甚至因為即將到來的重逢而莫名的興奮著。只因她曾經很喜歡那個香囊,我又去跟鎮上的阿麼學習刺繡,然後數著手指頭一天一天地算著重逢倒計時。
戲班越來越忙,在歌仔戲逐漸沒落的年代裡,帶著一股蒸蒸日上的勁頭。丁永昌常年不見人,只是偶爾從風言風語中聽說戲班即將常駐臺北。這傳言就像在一潭死水中注入了一股清泉,整個戲班的面貌都煥然一新。歌仔戲這種古老又草根的戲劇要進軍大都市了,多麼振奮人心的訊息。最後的日子,人們幾乎都是狂歡著度過。心裡有了重逢的期盼,我也受到了這種熱鬧的影響。我開始熱心地在廚房裡幫忙,刷鍋洗碗,打掃屋頂,整理餐具,天氣好的時候把戲服都洗了一遍,劈柴,連燒熱水的活都包了。徐紅冷嘲熱諷地說我終於改邪歸正了,懂得感恩了,我都是一笑了之。然而天有不測風雲,臺北沒傳來常駐的好訊息,反而是丁建國生意上的事情耽擱了,但沒有人知道具體發生什麼事了,婚禮延期舉行。延到什麼時候,也沒有人知道。
曾經近在眼前的重逢如今變成了遙遙無期的等待,我終於熬不住了。那時候我的繡工已近完結了,那雙戲水鴛鴦就只差一片荷葉就完滿了,我看著它無端生出一種再也用武之地的憤慨。我流了多少血,扎破多少手指才有了個輪廓,我就要眼睜睜看著它壓入箱底了。誰知道再見光明又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