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敕命,鄧健糊塗了,忙道:“下官接旨。”
張敬深深地看了陳凱之一眼,才正色道:“敕曰:兵部職事鄧健,作文討逆,文采斐然,彰顯國威,敕其入翰林候用,任以編撰之職,即刻入宮拜謝……”
作文討逆,入選翰林。
鄧健抬眸,驚呆了。
成翰林了?
雖然這兵部職事官與翰林編撰同樣的品級,卻不可同日而語,兵部職事,是窮京官,翰林卻是明日之星啊。這就如一個部委的小嘍,一下子進入了中央辦公廳,鄧健身軀一顫,自己怎麼會受這般的青睞?
是了,是那一篇檄文,那一篇凱之所撰寫的檄文。
他頓時眼裡霧水騰騰,淚水要落出眼眶來。
天哪,我鄧健也會有今日。本以為這輩子,最大的前途便是能部堂裡混以一個主事,又或者運氣好一些,得以外放,成為縣令、知府,誰料……
他激動萬分地道:“臣,謝恩。”
張敬面帶著含蓄的笑容,其實本來他只是負責來傳命而已,至於讓鄧健入宮來謝恩,卻是他臨時起意。
雖是偽傳了詔命,可入宮謝恩,終究謝的乃是太后娘娘,太后娘娘若是得知,一定大為驚喜。
他靈機一動,接著問:“鄧編撰,咱來問你,這檄文,可是你親書的嗎?”
“這……”這是師弟親書的,鄧健心裡明白,他有些不好意思承認。
“莫非……”張敬看著他異樣的神色,目光幽幽地道:“是否有人為你代筆?不,咱也不是這個意思,咱的意思是,是否有人為你潤色?”
鄧健腦子懵了,臥槽,這公公神了啊,踟躕了一下,鄧健便道:“對,是我師……”
陳凱之一見要糟,這種功勞,給自己有什麼用?師兄有官身,才能將這檄文的好處發揮到極致才是,便忙搶答道:“不敢相瞞,是師兄寫的。”
鄧健忙道:“陳師弟幫忙潤色了一二。”
張敬依舊面帶著微笑,可是心裡卻是大喜過望。
他不在乎這文章是不是陳凱之潤色,他要的,只是一個機會,現在機會顯然來了。
張敬道:“太后娘娘愛煞了這篇檄文,出宮之前便有交代,說是非要讓作文之人入宮謝恩,原本是該鄧編撰入宮謝恩,不過……既然你這師弟也參與了潤色,不妨就一道入宮拜謝吧。”
鄧健正色道:“臣的師弟,年紀尚輕,只恐不知規矩,若是衝撞了……”
張敬不給他回絕的機會,連忙打斷道:“這是太后的意思。”
說著,張敬依舊不疑有他地當先轉身回宮了。
陳凱之和鄧健師兄弟二人,依舊站在那裡,卻是大眼瞪小眼了半天。
鄧健率先反應,咳嗽一聲道:“凱之啊,宮中的禮儀,你可知道嗎?”
陳凱之這時候想起了從前自己照書中的規矩去給荀家送禮的事,可想必書中的禮儀和現實中的禮儀是不同的,而今竟要入宮,陳凱之也覺得意外,不禁道:“請師兄指教。”
鄧健很無奈地道:“指教個屁,師兄也不知道,師兄是二甲進士,沒資格入宮謝恩,莫說是太后和皇帝陛下,便連內廷都不曾進去過。”
陳凱之這才恍然大悟,原來……師兄也是土鱉啊。
看著陳凱之奇怪的目光,鄧健不自然地道:“時候不早了,還是速速入宮吧。”
陳凱之看了一眼一地的碎雞蛋,不由道:“師兄,這雞蛋,不管了?”
鄧健身軀一震,抽了抽嘴角,最後顯得風淡雲輕的樣子:“吾乃大陳翰林,區區一雞蛋,何足道哉!以後莫提此事了,算那老嫗的運氣好,我不找她算賬了,省得有傷國體。”
陳凱之咂舌,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