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壯壯以外,從來沒有人對她這麼好過,還送她這麼棒的束西……
向大夫為什麼對她這麼好呢?她不過是個普通平凡的病人,為什麼他會對她這麼溫柔、這麼體貼……莫非……
她陡然驚覺,該不會是她活不久了,向大夫怕她會有遺憾,所以千方百計滿足她的需求,好讓她無牽無掛地走?
苗苗將瞼蛋深深埋進了柔若滑絲的兔毛裡,神情突然愀然不樂了。
奇怪,她為什麼要覺得心酸捨不得呢?打從小時候到現在,她不是早將生死看得極淡,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了嗎?
怎麼這兩天向大夫對她這麼好,就讓她有了一種莫名的糾纏牽念和捨不得?
還有壯壯……她以前從沒有想過,假如有一天她真的發病走了,壯壯該會有多麼孤單寂寞?
落花緊盯著她,看著她的小瞼從原先的光芒綻放到驀然黯淡,心頭也跟著重重一沉。
“你為什麼悶悶不樂?”他屏息著,胸口隱約刺痛。
小竹早就識相地溜出去了,因此偌大的屋子裡只剩下他們倆。
“我心裡覺得怪怪的。”她鬱悶地咕噥,臉蛋完全埋進兔毛裡。
“告訴我,怎麼個怪法?”他看不見她的小瞼蛋了,連忙彎腰蹲了下來,與她平視,努力想在那撮毛茸茸裡找到她的眼睛。
苗苗憂鬱地道:“我不想走,可這是不對的。”
他被她越說越胡塗了,小心謹慎地詢問:“走去哪裡?”
“就是死翹翹啊!”她倏然抬起頭來,大眼睛淚霧隱隱,“我突然捨不得了,可是這種念頭是不對的,我不能這麼自私。”
“自私?”他完全被搞混了,只能被動地發問。
這……到底是什麼跟什麼?
兔子跟她走不走有什麼關係?難道她不喜歡兔子?還是……
落花想到快神經錯亂了,連忙定下心神專心瞅著她。
“你對我這麼好,我想我一定是沒救了!”她傷心地道:“可是我捨不得離開壯壯……和你,為什麼這麼剛好?就在我第一次覺得日子可以不無聊、可以很好玩的時候,偏偏再也活不下去了呢?”
落花精通三種夷語及四面八方近百種村縣的地方土語,但是他現在就完全聽不懂苗苗說的究竟是什麼意思。
顛顛倒倒、亂七八糟,每一字他都聽得清清楚楚,可為什麼前一句和後一句拼湊起來他就完全弄不懂呢?
他小心翼翼地求證,“等等,你的意思是說——你沒救了?”
她點頭,淚眼汪汪。
“然後,你覺得日子變好玩了,可你偏偏活不下去了?”
她再點點頭。
他晃晃腦袋,努力拼湊她的意思,最後驚愕地問:“誰告訴你你沒救了?”
“你啊!”
落花錯愕。他幾時說過這種混帳話?
“我?”他茫然。
她很認真地說,“要不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呢?一定是我沒救了,所以你想讓我不帶著任何遺憾……”
“停!”他緊急叫停,揉著眉心,突然覺得頭好痛。
她怔怔地看著他。
他深吸了一口氣,又好氣又好笑地道:“我不是說過,你的病絕對治得好,我有信心。”
“我想你是安慰我的吧,”她一副很能理解的表情,慎重地點點頭。
“安慰……”個烏龜!他差點失控,不過總算勉強記起了自己的身分,再深深吸了一口氣。“你知道你最大的毛病出在哪裡嗎?”
“病入膏盲?”她猜測。
他搖頭,無奈地笑笑,“出在你想太多了。”
“你是說我自己嚇自已?”她呆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