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帶公主去稍事休息,公主可是剛回朝就急著來見您了呢。”
姨母緩緩點頭,我亦起身道:“宓兒稍後再來探視姨娘。”
轉身隨著蔻兒走出殿外,我淡淡的一絲笑意終於盡褪。我在廊下立著,一手扶在硃色的廊柱上,望著殿內園中已然蓬勃開放的桃花,紅紅白白,倒給這初春的天氣平添了幾分喜人。
“道是梨花不是,道是杏花不是。白白與紅紅,別是東風情味。”我靜靜開口,望著這處處無比熟悉的舊時居所,一時只覺感慨萬千。“在漠國時,我曾見到此生從未見過的大雪,連著下了三天三夜,四處白茫茫的一片,院子裡的積雪若不及時清掃,足能沒過膝頭。”
蔻兒聞言驚得不輕,詫異道:“竟有這麼大的雪麼!”
我點點頭,又繼續道:“山上積滿了白雪,陽光下遠遠望去整個山頭便如一塊晶瑩剔透的晶石,光彩奪目,美不勝收。我閒來無事,常常在院中瞧著遠處的山頭出神,總想著有朝一日攀上那頂峰瞧瞧,想來該是何等的壯麗愜意。”我扭頭望她,見她一臉茫然,忍不住笑問道:“姑姑聽說過長白山麼?”
蔻兒想了想,道:“公主所說可是雁門關外的那座大山麼?奴婢曾聽人說起過,那山上長年積雪,沒什麼特別的看頭,倒是人參生得極好,宮中內務府裡庫存的上好人參聽說全是從那裡送來的。”
我微笑點頭,“長白人參倒當真是很好的,便是行將就木之人若得一絲兒含在口中,也總能多吊得一時半會性命。不過姑姑說它沒什麼特別的看頭卻也是被道聽途說了呢。那山下有多處溫泉,適當浸泡既可強身亦可怯病。山上雖長年積雪,可每年為期不久的花期若到了,漫山遍野的山花俏麗,奼紫嫣紅,放眼望去可半點也不輸刻意雕琢後養在庭院中的嬌花。”
蔻兒靜靜聽著,一雙亮晶晶的眼眸洩露了她的心思,彷彿已陷入了我描摹的美景,正努力憧憬著。半晌微笑道:“奴婢聽說那漠國在極北的地方,又幹燥又冷寒,本以為該是怎樣一處惡地呢,卻不想亦有如斯的美景,可見道聽途說實在是害人不淺。”
我亦輕笑。“何止姑姑,我在沒到漠國之前,一路上也很是憂心不已,忐忑不安,只當那是怎樣一處活死人地呢。”
蔻兒被我一句活死人地給逗得笑了,半捂著嘴笑道:“公主可真是愛說笑,便是野蠻荒涼了些,也不至於是活死人地罷!”她話音甫落,臉上笑意卻慢慢褪了下去,有些愧疚不安地看了我一眼,訥訥道:“公主這半年來……”
“我很好。”我及時截住了她的疑問,淺淺一笑,“說來慚愧,在漠國這半年,別的沒長進,倒是將貪睡學了個十成十。”
蔻兒一怔,“貪睡?”
“是呀。”我故意蹙了細細的眉黛,幽怨地望她。“那裡慣常晝短夜長,尤其入了冬,每日天光都變得很短,我常常天不亮就醒了,呆呆看著黑黑的天色發怔,卻再無睡意。日子久了,慢慢也便習慣了,現下哪日都得睡上六個時辰才算夠呢,否則青天白日的我也能犯起困來。真是令人赧顏。”
我有意說得輕鬆愉快,然而蔻兒跟隨姨母這麼多年,即便不是天生一顆七竅玲瓏心也早後天磨成了個水晶透明人兒,豈能看不出我的插科打諢?聞言幽幽一笑,輕聲卻極為篤定地開口:“公主受苦了。”
“苦不苦,我心裡明白,也只得我自己說了才作數,旁人再怎麼妄自揣測那也只是旁人的說辭。”我微笑,輕輕執住了她的手掌。“這些話若是別人問了我自然是不愛聽的,可姑姑卻又不同別人。姑姑的話,我向來是願意聽的。”
話已至此,她即便再糊塗也已聽出我話中之意了。望著我沉靜的面容,她嘆了口氣,反手緊了緊我的手心,“公主想問什麼儘管問罷,但凡奴婢知道的,一定知無不言,言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