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硬著沒動。他沒動,警車裡的人也沒有動。三方鼎立在那,冷森森的沉默著。
夜色在這凝結成一個黑影,黑影以內的空間是死的。黑影以外的世界,時間在滑動,車輛在飛行。沒多久,譚東城那臺賓利車毫無懸念地凌空出現在警車後面。車輪摩擦地面的聲音尖利的可以刺破人的心臟。許橈陽臉色發白地盯著那拉開車門,從容下車,大踏步向他走過來的人。忽然間心口特別刺痛,從來沒有過的刺痛。他眼巴巴看著譚東城過來,拉開他的車門,“許橈陽,下車。”
許橈陽下了車,他站在譚東城的面前。他們兩兩相對,目光對視。“你輸了。”譚東城說:“你是個君子,請你兌現承諾。”許橈陽看著他,第一回,他的目光平靜,沒有了那份戾氣。“既然是命。”他安靜地說。“願賭服輸。”他俯身將副駕駛邊上的門鎖開啟。譚東城看了他一眼,二話沒說,側身繞過車頭,拉開車門,拿下蓋在可兒身上的外套,抱起她轉頭就走。
賓利車開走了。兩臺警車也毫無反應地在面前消失。消失的不僅是那三臺車,消失的還有面前的街道,兩邊的建築物,頭頂的燈光。夜空,星辰,大地,整個宇宙都陷在了一種虛無之中。許橈陽身子發軟地坐進車裡,拉上車門,熄滅了車燈,兩眼虛茫地望著車前窗。
眼前的一切都是黑的,黑的沒有任何光亮,沒有萬家燈火,沒有希望,沒有未來。他渾身絞痛,心口緊縮。他蹙著眉頭捂著胸口伏到方向盤上。有一種痛,可以痛到無聲,痛到無淚,痛到骨子裡。還有一種痛,只要痛那麼一次,就似乎成了頑疾,終生不愈,永世無藥可醫。
可兒是在一種強烈的燒灼中迷迷糊糊醒過來的,醒來的時候,喉嚨又幹又燥,身體像被蒸籠烤著,每根血管都汩汩竄著熱氣。她掙扎著要想起床,本能地口渴,想找點喝的,有條溼毛巾從她的額頭被拿了下來。然後,真的有個杯子湊到她的嘴巴,那清涼的感覺直接灌進她的喉嚨,滿滿地充盈了她的全身。然後,她的身子被放平了。她恍恍惚惚地想要重新閤眼,但是,有根神經卻醒覺了。
她的眼睛睜大開來,看著眼前的人,她有些發愣地瞪著他。“你怎麼在這?”譚東城放下水杯到床頭櫃上。重新側過臉來凝視著她。“你喝多了?”他說。“我去把你接回來的。”
喝多了?可兒模糊地問。她蹙起眉頭,眼珠緩緩滑動,思緒開始倒車滑行。陳悅,軒尼詩,玫瑰花,北大校園。一杯接一杯的酒,酒裡沒有酒香,有的只是桌那邊的陳悅,有的只是她那娓娓道來的講述。她的記憶在延伸,車輪更深地遊走。
然後,她的臉慢慢變了顏色。她抬眼去看譚東城。對方深思地看著她,眼睛裡有抹深刻的研究和探尋,那抹透視的力量讓她微微瑟縮了。“想起來了麼?”他輕聲問。她迴避地閉上眼睛,用手揉了揉額頭的地方,那裡頭痛欲裂,“我怎麼會喝了這麼多?”她閉了一會兒,才睜開眼睛,同時轉開了話題。“現在幾點了?”
“凌晨兩點。”譚東城說。“你一直沒有睡?”她詫異地問。隨即她的歉疚就爬上了臉。“你不會為了我一直沒有睡吧!”譚東城微笑了一下。“一晚上不睡又有什麼關係?我是個男人,我不怕,反倒是你們女孩子,熬夜不好,喝多了更不好。”他看著她。凝望過去的眼波里又有了那抹探索的意味。“怎麼會去和陳悅喝酒呢?”他聲音放的柔和了。“你們也不熟啊!”
可兒心虛地把目光轉開了,心裡那份歉疚的意味更濃烈。為什麼要去喝酒呢?為什麼要去赴她的約?為什麼要聽她說了那麼多呢?她不自在了一下,掩飾地說:“她說她在北京的同學相好的大部分都不在,她想找個人聊聊天,就給我打了電話。”“你還記得怎麼回來的麼?”他問。
可兒再度蹙起眉,記憶的影像裡影影綽綽。她的臉色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