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裡
也早就有了心理準備。到那時,宮裡唯一能庇護自己的,便只有高太后了。
“桑充國不是那種出世的隱士……”趙頊似乎習慣了王賢妃的反應,又繼續說道:“他是待價而沽?還是
沽名釣譽?亦抑或是心懷怨懟?”
王賢妃愣了一下,方似玩笑地柔聲道:“若是待價而沽,資善堂直講這個價碼可不低了。”桑充國到底與
她還是沾親帶故的,皇帝三個猜測,都沒安著好心,她不能不委婉地替桑充國開脫一下。
趙頊不由點點頭,自失地一笑,道:“這倒是。”
“若是沽名釣譽,程頤一召而起,桑充國已經拒絕第三次了。便算是做樣子,也做足了。”王賢妃又笑
道,“聽說桑、程二人一向交好,他若果真是沽名釣譽,可叫程頤的臉面往哪擱?二人弟子眾多,將來白水潭
豈不要內鬨?”
這話引得趙頊又是失聲笑了出來,他想想確是這麼回事,桑充國就算裝腔作勢,做到第三次上,便是擺足
了姿態了,所謂“過猶不及”,他若想和石越當年相提並論,那未免也過於不知好歹了。但看他這謝表寫的,
卻是個極聰明的人。
卻王賢妃又道:“只是心懷怨懟,臣妾卻不知是怎麼一回事了?按理這是不世之恩,感激還來不及的。”
趙頊笑了笑,看了王賢妃一眼,道:“你有所不知,桑充國十餘年前便成名了,據說還與石越齊名,朕重
用石越,但以往舉薦桑充國的奏摺,從未準過,甚至連正式的官職都不曾賜予。若說心裡有點想法,亦是人之
常情。”
王賢妃聽到這裡,暗裡已是為桑充國捏了一把冷汗。皇帝這麼說,分明是疑他怨望了。人的偏見是如此可
怕,一但心裡頭有了成見,無論怎麼做,都是動輒得咎。但她卻也不知道要如何才能不露痕跡地替桑充國開脫
了。
卻聽皇帝又淡淡說道:“朕本來也未必想讓桑充國做這個資善堂直講的,不過他既然拒絕了三次,這份謝
表又寫得如此文采飛揚,朕得想想看看他究竟能給六哥教些什麼東西,竟可以令得天下之人如此稱許,而他竟
還不稀罕朕這個資善堂直講?明日朕便再給他下一封詔書……”
“官家……”王賢妃聽到皇帝語氣不善,欲待再勸幾句,卻聽趙頊擺了擺手,笑道:“今日見了王厚、慕
容謙。當年朕還頗憂國家無將帥之材,如今卻可以放心了……”說著話,又凝神看起奏摺來。她默默望著趙頊
的背影,在心裡輕輕嘆了口氣——皇帝如此,這可絕不是什麼長壽之道。她又瞥了一眼旁邊的屏風,上面皇帝
用硃筆寫著的“桑充國”三字赫赫入目。她遲疑了一會,終於還是悄悄走出殿外,喚過一個心腹的內侍,低聲
囑咐了幾句。
*
所有的人都在揣測著,不知道桑充國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善意的、惡意的,諷刺、流言,滿城流傳著,但
身為當事人的桑充國,卻恍如什麼事情都不曾發生一般。每天,白水潭,報社,稍有空閒,便構思他的新著
《學校論》……在他看來,有很多事比“資善堂直講”更重要。
例如學院的頭號學術工程——編撰《博物全書》。白水潭格物院的學者們,提出了一個令人心潮澎湃的設
想,他們要將這個世界上所有的物種、礦產,製作標本,進行細緻的觀察、分類;在先期大範圍考察之後(見
第一卷《十字》),學者們已經不再信任《山海經》與《博物志》,《水經注》、《地理初步》也不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