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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部分

呂惠卿鄙夷的看了韓絳一眼,“捨棄河州?被圍的軍民,就這樣被丟棄了!這些君子們……”他心裡只是不住的冷笑,卻不置一言。此時他腦中想得最多的,是石越為何能料中這次大規模的旱災,以及皇帝對王安石的態度。“應該把握好每一個機會,哪怕那看起來是個壞訊息。”呂惠卿似乎敏感的嗅到了什麼,靜靜的退到一邊,故意默不作聲。

王安石卻無法保持沉默,他無法同意捨棄河州的議論,急道:“陛下,河州決不可棄。”

蘇頌卻毫不相讓,冷笑道:“陛下,若是萬一王韶戰敗,這個後果誰來承擔?”

王珪眼珠子一轉,略一尋思,便知道蘇頌為什麼要堅持放棄河州了,開拓熙河是王安石最重要的軍事主張,一旦放棄熙河,等於向全國宣告“西進政策”完全失敗,不管是什麼原因,都等同於王安石的政治自殺。蘇頌此時藉機發難,無非是要報兒子在太學被逐之仇吧?對於朝中這些所謂“君子”、“名臣”們在冠冕堂皇的語言背後的想法,王珪心裡比誰都清楚。他想了一下,躬身說道:“陛下,河州如果放棄,是朝廷置被圍的河州軍民於不顧,這會讓天下人失望,更是示人以弱。不若只遣使節誡王韶持重用兵,只需不打敗仗,便可無礙。”

曾布也趁機說道:“如果冒然放棄河州,也相當於一個敗仗,只怕也會讓人心不穩。”

“朕知道了,這件事樞密院派使者便是。”趙頊心煩意亂的揮揮手,“眾卿且退下,儘快想一個安置流民,賑災的法子。”

眾人正要退下,突然聽到趙頊遲疑了一下,又補充道:“同時也派使者告訴沈起,不要輕啟邊釁。”他這時候突然想起石越反對現在對交趾用兵的事情,雖然心有遲疑,還是下達了誡令。在場的大臣,別人只道皇帝是由蘇頌之諫讓皇帝舉一反三,只有王安石在心裡微微嘆了口氣,他知道,皇帝此時心中是在後悔!

這是桑充國在馬車第五十次掀開簾子了。

從河北四路逃荒的災民,流入京師的,他粗略估計了一下,至少有二十萬之多,“哎,死於道路,困死鄉里的,不知道又有多少!”桑充國搖頭嘆息不止,白水潭學院因為本來就有官賜田產,再加上鐘錶業帶來的分成、校營印書業等等產業,在經濟上頗能自立,倉庫儲糧可供學生們三年之用,因此倒沒有受到太大的影響。

“可恨那些糧商,雖然官府三令五申,依然要抬高糧價,這些災民衣不敝體,哪裡又有錢去買糧?”鄭俠恨聲指責著,全然不顧桑充國的父親,同時也是一個大糧商。

桑充國嘆了口氣,“我已經勸家父不許提高糧價了,不過一家之力,也濟不得甚事。這二十萬災民流入京師,根本沒有地方安置,現在大相寺以下,各寺院、道觀、廟宇都擠滿了災民,可是大部分依然只能露宿街頭,幸好現在是夏天,否則真不堪設想!”

“餓——孃親,我餓——”一個孩子的哭聲傳入馬車,桑充國再也按捺不住,大聲喊道:“停車!”

車伕也不知道何事,連忙停下馬車,只見桑充國掀開簾子,便跳了下去。一同坐車前往學院的鄭俠和晏幾道,不得己也只得跟著他跳下馬車。

桑充國循著剛才聽到聲音找去,卻看不到那個孩子在哪裡,只見坐在沿街牆角下,有無數衣衫襤褸的母親,有無數瘦骨伶仃的孩子,一個個都睜著無助的雙眼,伸出又黑又瘦的雙手,向街上的行人乞討。

一種強烈的無力感頓時湧上心頭,“我能幫得了誰?!”桑充國站在街邊,第一次覺得自己的力量真的微不足道。

幾個災民可能是看到了桑充國的同情心,立時一擁而上,把桑充國三人團團圍住,一個婦人把一個面黃肌瘦的小丫頭推到桑充國面前,用半生不熟的官話乞求道:“公子,求你行行好,買下這個女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