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時候,聲音也變得大起來。幾乎到處都有要梁乙埋罷相,秉常復辟的聲音。
一向自信、鎮定的梁太后,在滅國之禍迫在眉睫之時,終於也沒有了往日的從容。
“禹藏花麻不識大體,早晚必為國賊,須先誅之!”老婦人陰狠的語氣,讓西夏王宮內近臣們都不禁打了一個寒戰。
“太后聖明,正須先誅禹藏花麻,奪其兵權。否則變生肘腑,悔之無及。”梁乙埋也是咬牙切齒。
嵬名榮在心裡苦笑,這個時候,也惟有他敢出來說話了。“太后,若如此,則吾輩將無葬身之所了!”
殺禹藏花麻?禹藏花麻有自己的部眾,此時手中兵力雖少,但卻至關重要。若非他在西線恃險與李憲、王厚周旋,李憲、王厚早已打過青銅峽了。這個時候若是逼反了禹藏花麻,禹藏花麻倒戈相向,賀蘭山以東,將沒有他們的容身之地。嵬名榮雖然也聽說禹藏花麻與宋朝暗通款曲,但這個時候,卻只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梁太后畢竟是個聰明人,雖是盛怒之下,但一經提醒,立時醒悟,改口道:“不過念他尚能與敵死戰,功大於過,姑赦之。”
說罷,不待梁乙埋說話,又向嵬名榮問道:“將軍,今日之事急矣,可有良策?”
嵬名榮苦笑搖頭,大勢所趨,又豈是人力所能挽回。但是一殿目光,盡注目於他身上,卻讓他感覺到責任重大。他沉吟半晌,終於緩緩說道:“今日之事,孫武吳起再生,亦無萬全之策。老臣冒死進三策,惟聽太后聖裁!”
“將軍快說。”
“上策,請皇上覆闢,以聖意招諭仁多澣,向宋朝乞和。宋軍失了口實,縱有兼併之心,我國君臣齊心,以哀兵背水一戰,勝負亦未可知。只須僵持數月,再遣使厚賂遼主,促使大遼出兵,局勢便可改觀。況且若卑辭厚禮,暫割河南之地於宋,宋軍已失口實,又得實利,未必不退。我國效勾踐之事未晚。”
他說完,並不看梁乙埋臉色,繼續說道:“中策,興、靈不足守。效祖宗之法,攜戰士、人民、牛羊、財貨、女子西遷,過賀蘭山,另建中興之基業!”
嵬名榮說出此策,殿中一干人的臉色,都變得難看起來。
“下策,固守興、靈,與宋軍決一死戰。割平夏與遼,引虎驅狼。”
“荒唐!”嵬名榮話音剛落,梁乙埋已拂袖而起。梁乙埋指著嵬名榮,怒道:“要誘敵深入者是公,今出此亡國之策者亦是公!”
嵬名榮默然無語。宋軍在靈州道上一直不肯進軍,的確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宋朝國內,的確也只有石越一個人,能夠有資格頂住樞府甚至皇帝的壓力,硬生生地忍到了東線戰局的明朗化。這一點上,他不能不佩服石越。但另一方面,他也是不服氣的。他的意見,本來是要梁永能保持存在。寧肯失了鹽州,寧肯青白鹽池被燒,梁永能部也要一直忍耐到冬天的到來。只梁永能部存在,東線就能給宋軍保持壓力。但是這樣的策略卻是無法執行的,梁太后的底線是鹽州;梁乙埋更不能忍受宋軍在平夏如入無人之境,並出現宋軍由鹽州攻擊興靈的情況;而梁永能本人的想法倒不能算錯——他決定臨機應變,如果宋軍主力傾巢而出,他就放棄鹽州,不與宋軍爭鋒,轉而抄掠其後方;若宋軍輕兵冒進,他就在鹽州吃掉宋軍——但沒有想到,正是這種正確、折中的想法,讓梁永能著了宋軍的道。
“權不可預設,變不可先圖。與時遷移,應物變化,設策之機也!”嵬名榮在心裡默默唸著荀悅的名言,不願意與梁乙埋做口舌之爭。
局勢壞了這個地步,再爭又有何用?!
宋軍當然不會肯輕易退兵,但若以大夏國的利益來考慮,那麼請夏主復辟,無疑是沒有辦法中的最好辦法。
如果不肯請夏主復辟,乾脆就什麼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