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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回到不佛殿前,殿中已空無一人,那些修塑的黃衣僧人,想必是停工用齋去了。其時殘陽僅餘一線,遙將塔影拖得更為細長,影尖處凹凸層環,應是塔剎上的相輪所致。
見天色不早,馮慎也不欲逗留,只低頭瞄了一眼,復又前行。
約杯茶光景,三人已至廟門。馮慎回身一拱,道:“弘智師父請留步,我等就此別過。”
弘智關切道:“這天色已晚,山道愈發的難行,要不貧僧再送上一程?”
“不必了,”魯班頭大手一揮,“我們有馬拴在半山,仗著馬匹腳力,能在天黑透前下得山去。”
弘智又問道:“二位不欲夤夜回京吧?落腳之處找好了嗎?”
“夜路是不趕了,”魯班頭看了看馮慎,笑道,“姓婁的他們八成還在地裡收著莊稼,實在不行,我們哥倆兒就去縣衙打上頓秋風!”
“阿彌陀佛,”弘智道,“既有婁師爺接應,那貧僧也便放心了。”
“多承師父掛懷,”馮慎再揖致謝,“魯大哥,我們這便走吧?”
魯班頭一拍腦袋,“老弟你再稍等片刻,走之前我還得辦件事!”
馮慎與弘智俱是一愣,“何事?”
魯班頭二話不說,徑自走到門口那株鐵核桃樹下,鉚足力氣,向那樹幹使勁兒踹去。
第十七章 橫夭虎疫
經魯班頭奮力一踹,那樹冠也跟著晃顫起來,隨著啪啪幾聲輕響,又震下兩三枚青核桃。
弘智大惑不解,“班頭何苦跟這株老樹過不去?莫非是惱它之前曾落果砸人?”
“老子才沒那麼閒”,魯班頭將青核桃一一拾起,入懷中揣好。“帶幾個回去誆誆我那夥手下,嘿嘿,看他們瞧不瞧得出這是核桃。”
弘智哭笑不得,“班頭還真是個爛漫脾性啊。”
馮慎深知魯班頭為人,當下也不多話,只是會心一哂。
“行了,”魯班頭撲了撲手,道:“大和尚你回吧,我們哥倆兒這便下山去!”
“恕貧僧不遠送了,山路崎嶇,二位施主多加小心。”
馮魯點點頭,轉身離去。弘智目送良久,直至瞧不見二人身影,這才慢慢回到寺中。
約幾炷香的工夫,馮慎和魯班頭下至半山腰,見天邊已升起一彎新月,二人忙解馬騎了,繼續趕路。
晚風拂面,帶來絲絲涼意。待行過險要地段,魯班頭這才揉了揉痠軟的脖子。“今兒算是白忙活嘍。原以為能從那摩崖寺查出些什麼來,誰知人家那廟裡也毫無異常嘛……”
“毫無異常?”馮慎反問道,“大哥就沒發覺半點不對勁兒的地方嗎?”
“怎麼?”魯班頭神色一緊,“老弟瞧出什麼來了?”
馮慎道:“大哥不妨從那些啞羅漢身上想想。”
“啞羅漢?”魯班頭極力思索道,“他們除了蠻橫些也沒啥兩樣吧……哎?不對!是不對!”
馮慎笑道:“看來大哥也想到了。”
“嗯”,魯班頭道,“他們頭頂上溜光一片,唯獨缺少了那幾個點!”
“點?”馮慎怔道,“什麼點?”
“就是那幾個小點啊”,魯班頭在腦袋上比畫,“叫什麼來著?哦,香疤!他們頭頂上沒有香疤,定然不是真和尚!”
“原來大哥是說這個”,馮慎搖頭道,“然而只憑這點,尚無法定論。燒那種香疤,僅是受戒與否的辨識,原非禪家的金科玉律,如今的寺廟中,不灼而皈的僧侶也屢見不鮮。況且就算是受戒,也未必點在頭頂位置。依楞嚴、法華諸經中所載,爇身、燙臂、燃指等俱可為戒。若那夥啞羅漢的受戒處被衣物所隔,外人自然也瞧它不見。”
魯班頭撓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