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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

電影看到李先生的音容笑貌。

張楚萍先生,是我們的本家,雖然大不了父親幾歲,卻長他一輩。楚萍先生才氣橫溢,能詩能文,灑脫不羈,自稱“瘋子”,其性孤僻,多不近人情,其實是有志難酬,又為封建婚姻所困,所謂“社會家庭皆不見容”,轉為把一腔憂憤,嬉笑癲狂,遊戲人間。曾有一鴉片煙店的店主,名“錢有南”,請楚萍先生代撰一聯,他不假思索,揮筆而就,聯曰:“有土何須分南北,無錢莫吃這東西。”短短十四個字,把店主的姓名、職業、性格全部嵌入聯中,天衣無縫,渾然工整,謔而不虐,店主人看了哭笑不得。楚萍先生為了逃婚,到上海求學,其父恨他不聽話,斷絕經濟來源。他寫詩一首諷父曰:“留得南村幾畝田,年年納稅到官前;人生有產須當賣,寸土何曾到九泉。”1918年,楚萍先生不知為什麼在英租界被捕,判刑7年,其妻聞知,把自己陪嫁田產全部賣掉,為其交款疏通,將7年改為5年,楚萍先生知道後,十分感動,決心出獄後,善待妻子,可惜他身體孱弱,第四年便死獄中,一個不羈之才,就這樣被舊社會吞噬了!父親對他夫妻的遭遇深表同情,曾無限痛惜地說:“封建婚姻,誠殺人之道也!”父親為了緬懷楚萍先生,曾於1933年9月1日在上海《金剛鑽》月刊創刊號發表《怪詩人張楚萍傳》一文。

郝耕仁伯伯,安徽懷寧石牌人,長父親10歲,前清秀才,老同盟會員,在上海父親和他相識,他不遺餘力提攜父親,父親視他為良師益友,兩家成為通家之好。耕仁伯父是“五四”時安徽“新文化運動”的先驅,為傳播新思想做出了貢獻,為人狂蕩不羈,飲酒賦詩,而且寫得一手好魏碑,筆名大顛。

1917年的春天,“春風又綠江南岸”,倜儻不羈的耕仁伯父,約父親一同出遊,兩人在安慶會面,到了上海,耕仁伯父借了點錢,盡其所有,全買了家庭常備藥,父親問他何故,他說要學《老殘遊記》中的老殘,一路賣藥,專走鄉間小路,邊看山水,邊察民情,由淮河北上,入山東,達濟南,再浪跡燕趙,直至北京。這個計劃太浪漫了,讓人怦然心動。耕仁伯父是老新聞記者,閱世豐富,他說行,父親還有什麼顧慮?於是便完全依他主張,收拾兩隻小提箱藥品,便出發了。

他們由鎮江渡江,循大路北上,安步當車,由仙女廟到邵伯鎮。邵伯鎮位於運河之濱,是個繁華的水陸碼頭。跨過運河,就是“腰纏十萬貫,騎鶴下揚州”的揚州。這本來是一個人煙雜湊,熱鬧繁華的市鎮,他們原想在此賣藥、買藥,考察一下世風民情,然而發現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有種惶惶不安的神色,人流中,還夾雜著背槍的丘八。回到旅店,店主人告訴他們,對面房間住進了鎮保安團的人。前面有戰事發生,隨時能把他們兩個當做敵方探子抓起來,勸他們趕緊離開,可是他們除了藥,沒有回去的路費怎麼辦呢?可是店主人看他們不衫不履,情形尷尬,怕惹禍上門,就一再催他們走,他們只好把藥減價賣給西藥店,打道而回,浪跡燕趙,觀覽北京的壯舉,自然是“老殘夢斷”了。

次日傍晚,他們就搭了一隻運鴨的船前往湖口。這次半途而廢的流浪史,對父親影響巨大,事隔30年後,他在《寫作生涯回憶》說:

在這段旅程中,我畢生不能忘記,木船上雞鴨屎腥臭難聞,蚊蟲如雨。躲入船頭裡,又悶得透不出氣,半夜到了一個小鎮,投入草棚飯店,裡面像船上統艙,全是睡鋪。鋪上的被子,在煤油燈下,看到其髒如抹布,那還罷了,被上竟有膏藥。還沒坐下呢,身上就來了好幾個跳蚤。我實在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