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也心急道:“二小姐,這都已經天晚了,你怎麼能一個人出門,又到那麼遠的居州去?不行不行,絕對不行啊。”
知秀還想說些什麼,知妙卻把她的手微微地一按,轉頭對金氏說道:“那就挪罷。”
“姐姐?!”知秀瞪圓眼睛。
知妙抓住知秀的手,微微地側過頭,低語道:“父親不在,行事須謹慎。”
她略略地抬一抬下巴,向著外掩的紙窗扇的方向一動。
知秀透過窗扇縫隙就看過去,發現門外的粗使婆子早已經行動起來,有幾個還是燕姨娘屋裡曾經看到過的,就說明這些婆子們哪裡還在等她們的示下,早已經在別人的明令暗示下,對她們的東西動了手。東西都已然搬去了那個院子,她們幾個年幼的小姐,年邁的嬤嬤,還能耐若何?
知秀回過頭去看知妙。
知妙的臉上沒若什麼表情,卻只是回了知秀一眼,默默地又垂下眼簾,擺弄著手邊的那隻被她繡壞了的繡繃。窗扇之外,粗使丫頭和婆子們已經開始搬弄東西,不肖三柱香的時刻,整個東跨院裡的細軟織物都被搬挪一空。有些小物還被搬動到西北小院裡,但大部分都被抬出了東院,不知道被僕從們搬動到哪個庫房中去了。即使連林氏當年和章榮孝成親時的六回雕花大床都被抬置一空。
知秀眼睜睜地看著,又急又氣,但又無力阻止,那眼眸之中,憤恨而不可知。知妙看著蔣媽媽和周媽媽一邊攜著知微,一邊收拾東西,眼看著屋裡被搬置一空,她的心下也有些不平。但是經過昨日一事,知妙對這個家中的現狀已是瞭然在心,她和知秀、知微三個,沒了嫡母的庇護,現在是最風雨飄搖的。倘若她和知秀的年紀略大些也好,嫡大小姐二小姐在這宅院裡,也還是有些地位頭面的;又倘是知微大些也好,要知道嫡子的頭銜在這深門大院裡,可是不可撼動的地位。
壞就壞在她與知秀不過時年七、八歲,知微甚至不更事,兩房姨娘懷裡又都有子嗣,且個個比知微年長,即是庶出,也很有威脅。她們現在唯一能依靠的,就是父親章榮孝,而今日章榮孝又出了門,無論那個令她們挪動的口令是真是假,都需得三日之後父親回來,才能問得清楚。而這三日之內,她們若是抵死不從,和燕姨娘生生地鬧將起來,不說她們兩個小女生是不是燕姨娘的對手;即便是鬧到天翻地覆,無耐只是傳出去令人笑話。像章榮孝這樣的人,名譽比深門宅院裡的女人更重要。
所以,現時不是和燕姨娘硬碰硬的時候,以退為進,養精蓄銳,方是正題。
沒幾刻,進來抬傢俬的婆子們便來催促了,以前對東跨院裡的這些少爺小姐們,即使是雲香這樣的開臉大丫頭,也是畢恭畢敬的;但自從林氏去世,莫說雲香,就算是老身份的蔣媽媽、周媽媽,也少不得被她們低聲埋怨著動作慢了,收拾得太詳細了些,有的沒的催得人心急。
果真是人去樓空,人走茶涼。
幾盞茶的功夫,一家兩大一小,兩個年邁的媽媽,不像是這府的嫡長女、嫡次女和幼子,倒像是被落魄攆出院門的丫鬟婆子們,拎著幾包細軟,就被趕進了孝府宅院裡最靠近西北角的一處小院。
一進院門,知妙的心頭都涼了。
原以為即使這小院不及東跨院那麼東房正廳的寬敞透亮,但至少也應該過得去吧;沒想到一進門,迎著她們的就是院子裡許久不曾修剪拾綴的花苑,花枝溝池裡都長滿了半人高的荒草,早已經枯澀的迴廊溝渠裡發出陣陣酸腐的氣味,花苑內別提什麼花枝靈草,早已經是東倒西歪地枯萎了一片,毫無生機;庭院又小又窄不說,小院的正房也不過是窄緊的小三間,一間正廳,一間東房,一間西廂。臨東下角有兩處丫鬟婆子的住處,附著一個小的不能再小的廚房,燒火的鍋灶與料理臺間甚至連個轉身的餘地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