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這些東西都是瑣碎而又流於庸俗的。
我也承認自己的平凡,只是盡力蛻變成蝶,一點一點。
終有一天水滴石穿,匯玉為川。
“王爺,總是語出驚人,時有奇思。”雲岫低低笑了起來,“驚人”和“奇思”咬得很重。
本來感覺勝券在握,被他一笑莫名有些忐忑,我囁囁:“阿岫,覺得不妥嗎?”
他搖了搖頭,粲然一笑。一口雪白的牙齒晶瑩閃光,瓊粒碎玉,讓人回不過神來。
原來只要他想,清冷的雲岫也可以笑得比如此瀲灩。
木樨斑駁的影子投在他玄色的袍子上,開了很多暗色之花。
他停住那讓人窒息的笑,輕輕搖頭,誠摯地說:“王爺,你做的遠遠比我想的要好。經商這件事實在讓我吃驚,你一個皇胄貴女,雲端裡的人物,竟然會有塵埃的心思,我的確小看你了。務實,不浮誇,即可以集聚實力又避免鋒芒,就這一點,你強多了——她們還等著士族的施捨,受制於人。也許我們不會白白犧牲,有一戰的可能。”
幸好樹影遮去了我的潮紅,務實,不過源於我的草根生活。
欲言又止,心有疑慮,不能吐真言。
不過這晚夢裡開滿木樨花,芬香宜人。
思來想去,還是釀酒最好。
人人愛酒,家家飄香。無所事事的眾人,都把閒情寄託於酒。高興時喝,不高興更要喝。
使氣縱情,有時不過是無奈的放縱。
時事蒼茫,沒有出路,嗜酒不過是個宣洩口。
爵位高官的世襲制,讓一些有才能者徒有抱負而無伸展之地。
——世胄躡高位,英俊沉下僚。地勢使之然,由來非一朝。
鳳朝的酒不過是水酒,淡得有如水果酒,所以酒量好的動不動就喝上幾壇。
頗有些淋漓的豪情。
若是把這種酒蒸餾過,最好用雜糧釀造,一次次發酵,蒸餾,提取精華,做成美酒,那時酒就有了烈性。
有了烈性的酒就有了生命。
如同寶馬利器,明知其殺傷力,眾人仍會趨之若鶩。
一連幾天,都被經商折磨著,時時苦思冥想,一日在夢中看見酒泉叮叮咚咚流淌,還笑著對眾人說你看我釀造的酒。
樂極生悲,原不過是一場黃粱。
披衣起身,惘然推開房門,悄悄抱膝坐在臺階上。
天幕高懸,無邊無際的濃黑。
秋蟲唧唧嗡嗡,從臉龐飛過。
明明秋夜很涼,衣服也被露水濡溼,明明身子有些寒,心卻猶如火燒。
恍若心底潛伏著一隻小獸,此時不停蠕動掙扎,想要突破而出。
一生從文,不知柴米。兩手不染煙火,突然要經商,雖然口中誇誇其談,實際一籌莫展,總被儒冠誤。
絞盡腦汁,表情幾變,心潮翻轉,突然福至心來。終於記起曾經一次聚會時,一個朋友來自酒廠,說想要釀造好酒,酒醅是關鍵,可將老醅和新醅混合,以老醅帶新醅,或回糟重新發酵,不失一個好法子。也有將次品酒再次發酵,蒸餾,也可以製出好酒。
喜極,抬頭看天,遙遠的天際隱隱正有一絲微光,欲想撕開沉黑,掙脫出來。
在臺階坐久了,氣血不順,猛地站起,不由得踉蹌趴在地上,疼得我“哎喲”一聲低呼起來。
“王爺!”一個人影慌慌張張扶起我,抬頭一看,原來是天香。
顧不得去仔細去揉揉被摔傷的膝蓋,我笑著對她說:“快,扶我到阿岫那裡去。”
也顧不得她詫異的表情。
我現在實在需要一個人也分享喜悅,也分擔重量。
敲開雲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