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病的事我跟你父親心裡都有底了,只盼著他能熬過這個正月。”劉氏說道。
“太太真的是太費心了。”
“有的時候想想啊,小孩子還是不要長大的好,永遠是小孩子該有多好。”劉氏說道。
“是啊。”吳怡點頭。
“五丫頭。”劉氏正色對吳怡說道,“不管過多少年,你都要小心老七。”
“女兒知道了。”原來是吳柔下得手,吳承平只吃自己院子小廚房的東西的事吳怡這些日子去他院子裡多了,也知道了,想必他對劉氏也是有所防範的,卻沒有想到劉氏會借吳柔的手下毒,更沒想到吳柔竟借了孫姨娘的手,吳承平別人不信,生母卻是信的,沒想到就死在了這一點上。
“讓吳柔嫁曹淳,不知道是為寧姐姐好,還是害了寧姐姐。”
“太太,你跟曹夫人是什麼樣的交情?”
“我啊……我像你這麼大的時候淘氣得很,連樹都敢爬,有一次從樹上摔下來掉進湖裡,寧姐姐不顧丫環的阻攔,親自下水把我救上了岸。”
“曹淳不傻,再說了,人若是裝一時好人,就是一時的好人,若是裝一世的好人,就是一世的好人。”吳怡說道,吳柔能放棄潑天富貴去選曹淳,她至少不會去害曹淳。
“可惜便宜了她。”劉氏說道。
“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能如了一頭的意,已經是不錯的了。”劉氏已經如願把曹淳納入了吳家的保護範圍,吳柔的事不是那麼如願也是可以忍的。
“恪親王最是量小,若沒有吳家護著,曹淳怕是連考場都進不去。”劉氏說道,“待春闈之後,你六妹的親事應該也定了,曹淳再到咱們家提親,他是吳家的姑爺,就算是他日為官,恪親王也不會對他怎麼樣。”
恪親王看在吳家的面子上暫時放過曹淳,曹淳會放過恪親王嗎?吳怡心裡有了這樣的疑問,然後她又笑了,曹淳再怎麼樣也是捧人家皇家的飯碗,恪親王的地位超然,曹淳又能如何?
吳承平沒能熬過正月,正月二十的時候嘔了一盆的血,去了,吳怡跟吳家的姑娘到了他住的院子時,他已經被人從床上搬到了棺材裡,因為長輩都在,他這個小輩的去逝並沒有大操大辦,整個府裡也只不過是摘了過年的紅燈籠,掛白燈籠的只有他的院子。
吳怡坐在裡間屋,莫名地想起第一次見到的吳承平乾乾淨淨的樣子,吳怡十幾歲的時候信我命由我不由天,穿越到古代卻越來越覺得命運這個沉重的笳鎖太難打破。
她想著如果她是吳承平她會怎麼樣,至少不會為了所謂在險中的富貴,去捲進奪嫡的戰場吧,可惜的是她不是吳承平。
她看了一眼親手將自己的哥哥送進棺材的吳柔,吳柔面有哀色,口中默默的頌著經,拈著念珠的手一刻也未曾停過,就這樣斷送了跟自己有血緣關係的年輕人的性命,吳柔可曾有過愧疚?
吳怡看著吳柔那不曾停下的手指,忽然明白了為什麼有錢人家的貴婦人都喜歡拜佛,為的是自己心靈的平靜吧,她在現代曾經聽人說過,如果你親手殺了一個人,你的靈魂就會破掉一個洞,這個洞永遠也補不回來。
可是如果是她呢?如果是她處在劉氏的位置上,稍不留神就是整個家庭的傾覆,她能不能痛下殺手呢?劉氏一直在教導她,對於自己的辣手從來沒有隱瞞過她,是不是因為劉氏看出來了,如果真有那麼一天,她沒有那個絕斷力呢?
就在她思緒萬千之時,一聲慘烈的哭聲傳來,孫姨娘來了,孫姨娘一生養育了三個兒女,寄予最大希望的就是吳承平,因為自己的身份所限,在吳承平生病的時候她甚至都不能自由的探望,孫姨娘哭聲裡的絕望,讓吳怡身體一抖,但是抖得更厲害的是吳柔,吳柔手裡的念珠啪地一聲掉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