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裡的傢俱都是全新松木傢俱,做工雖比不上京裡的精緻,但也是嚴絲合縫,屋裡是典型的北方殷實人家佈置,中間的堂屋擺了合和二仙圖,兩側各是一道木門,吳怡推開東屋的門,靠著南窗是一鋪大炕,炕上是一直到棚的炕櫃,地下西牆也擺著一排的櫃子,東牆則是梳妝檯。
大宅門裡白二奶奶,住得也不過是這樣的屋子,要論民居的氣派,還真的是江南最好,吳怡在京城的屋子,只不過比這樣的屋子多了一間房,能從中間隔出來一個起居室。
當然,傢俱佈置完全不是一個檔次上的。
吳怡一摸炕,炕是熱的,她看了眼跟在她身後的夏荷,“這就是咱們的家了。”
“是。”經歷過正平城的小草房,夏荷能說什麼?“姑娘也真的是種善因,得善果。”
“那也要四姐是寬厚人才行,她若是記恨小的時候我受寵,她做庶女時時受拘束,記恨老爺太太讓她嫁個莽夫,就算是為了夫君的前程不得不照顧我這個落難的嫡女,也不會有這麼貼心貼肺的照應。”這人的緣份啊……“說起來,在家時,我沒幫過她什麼,這次她卻是雪中送炭,救我於水火,這份恩義,不是善果,乃是我要還一輩子的善因。”
“四姑娘、五姑娘,都是好人。”
144、內鬼
鐵勇男對沉思齊的安置問題,挺撓頭的,慶林城不比正平城,駐守的都是老弱殘兵,軍戶百姓,慶林城裡百姓不到一萬,平時駐軍十萬,都是精兵強將,像是他手上的四品將軍裡,參於譁變的就有三個,這些人都知道沉思齊的底細,沒暗地裡給沉思齊一刀結果了他,都是看在死去的肖老將軍和他的面上。
沉思齊又不能總在家裡待著,鐵勇男想來想去的,派了個書吏的活給他,就是抄寫軍報,寫奏章之類的活計,而且書吏不止是沉思齊一個,沉思齊樂於多做就多做,不樂意多做在家待著也沒人管他。
沒想到沉思齊卯時即來,才走,他寫得一手極漂亮的館閣體,文章寫得也好,也沒什麼大少爺和兩榜進士的架子,做得雖說是小吏的活,一樣做得認認真真的,這讓鐵勇男頗感意外。
書吏本有定餐,鐵勇男怕他吃不慣,特意叫他中午跟他一起吃,這一日見沉思齊來得比平日晚些,來時衣裳上有墨漬,不由得疑惑:“你這是怎麼了?”
“不小心打翻了墨。”沉思齊不以為意地說道,“讓四姐夫久等了。”
“我也沒等多久。”鐵勇男說道,“眼下也沒有什麼大事,無非是每日操練,要是真忙起來,連午飯也吃不上。”他把青瓷的酒瓶子往沉思齊那邊推了推,“我看你喝不慣燒酒,給你弄了點竹葉青,關外冷得早,喝點酒暖暖身子。”
“四姐夫為什麼沒怪過我?”沉思齊說道。
“你是說我為啥不生你的氣?”鐵勇男往上拽了拽袖子,他是行伍出身,現在早晨已經開始下霜了,旁人都穿夾衣,他就是一身的單衣,一拽袖子,露出強壯的前臂來,“我生氣,譁變的事我沒參於,當時前鋒營穿的都是庫裡軍戶送來的棉衣,我是往前衝了半天,等了三天也沒看見後面的大部隊上來,才知道是怎麼回事的,看事不對我就往後撤,這才知道有人黑了心,拿蘆花做了棉衣,兵士們穿著就是冷,拿刀一劃才發現,幾個營都炸了,老徐,老萬帶著兵往回殺,說要殺回京裡去討說法,肖老將軍攔他們沒攔住,帶著人去追,誰知道中了韃子的埋伏,讓人打了冷槍,老徐和老萬聽說肖老將軍沒了,更急眼了,殺回了慶林城,韃子兵本來被我們打得喘不過氣來,不知道怎麼回事,跟著追了幾十裡就往回跑了……肖老將軍謀劃了十年,死了五萬多人,殺到奉天城,結果……”
沉思齊靜靜地聽著,鐵勇男說得簡單,其中的慘烈他卻是能想到的,從夏天開始打仗,一直打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