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婆子笑了笑,“先不用忙,我先看看病人是不是這病。”她扒開沉思齊的眼睛,又讓吳怡掰了他的嘴看舌苔,看裡面是黃黃的一片,點了點頭,“這是心火攢在肚子裡出不去,憋出來的病,能治。”
她拿出了隨身帶的一套陶罐,沿著沉思齊的後背脊柱撥了六罐,過了兩柱香的時間撥下來,果然是又紫又黑,她又拿了一個小陶罐裡的不知道什麼油抹了上去,弄完之後,示意吳怡給沉思齊穿上衣服。
“這人啊,得想開些,秦瓊還有當街賣馬的時候呢,如今已然這樣了,就照著窮日子過,往下瞅瞅,比你們慘的有得是。”
“是。”吳怡點點頭。
“我看你啊,眼神清亮,倒是個能看得開的,人都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三窮三富過到老,也不能總在一個地方待著啊。”那老婆子又說道。
“大娘說得對。”
那老婆子又拿出來一丸蠟封的藥,“用溫黃酒化開了,給他沖服下去,明天雞一叫他要是發了汗也就沒事了。”
“多謝了。”吳怡始終覺得古人比現代人更懂得生活,現代人生活節奏太快,想要的太多,每天一睜眼就惦記著怎麼賺錢,整天閉著眼睛向前奔,沒有心思想更多的事,古人在這方面比現代人達觀得多。
到了第二天,沉思齊果然燒退了,醒來時見吳怡也在,不由得笑了,“我來看真的是病了。”
“二爺到現在還有心思笑。”這臉上總是掛著笑的人啊,不代表心裡不苦,還不如遇上事能哭一場的人呢。
“我笑我又活過來了。”
“二爺,您可要謝謝二奶奶,二奶奶不錯眼珠的照顧了您一宿。”牛祿說道。
“我要謝她的地方太多了,索性也就不謝了。”沉思齊說道。
“我跟老馬商量了,咱們在這兒歇一天,明個兒再趕路,這路遠著呢,不差這一天。”牛祿說道,“二奶奶您回去眯一會兒吧。”
吳怡看了沉思齊一眼,“二爺您歇著吧,我走了。”是啊,他倆之間的恩恩怨怨,有什麼感謝,有什麼恨啊,註定要糾纏一輩子了,慢慢的算著吧。
吳怡他們休息了一天,第二天一大早上了路,這一路上曉行夜宿,倒是把這人間的百態都看遍了,他們在京裡,出入都是金玉窩,如今落了難才看見,這百姓們有生活殷實的,也有窮得揭不開鍋的,小孩子大夏天光著屁股滿街跑的不知道有多少,村口大槐樹下到了傍晚成堆的人聚在一起舉著海碗吃飯,小媳婦撩起衣襟大庭廣眾就給孩子餵奶。
晴天時車裡悶熱難當,吳怡他們一開始還顧及著,後來也就是一路掀著車簾子走了,頂多到了人多的地方再把簾子撩下來,雨天時就難免遭罪了,幸好夏荷的男人會木匠活,也會修馬車,一路上默默無語的,沒少幫忙。
還有這解手便溺,一開始的時候還用馬桶,後來實在是麻煩,有的時候還找不到水刷馬桶,就乾脆找沒人的地方解決了,吳怡這回徹底的體驗了一把古人的生活。
馬馳和牛祿都是有經驗的,十回有九回能找到地方投宿,找不到的時候也只有露宿荒郊,吳怡他們有車還好,走在前面的沉思齊他們三個,找個背風的地方就睡了。
就這樣走了整整兩個月,這才到了人犯流放的遼東府,吳怡這才知道,這遼東說起來是一個地方,實際上大得很,他們呆的正平城是大後方,離鐵勇男和吳雅住得慶林城足足有九百多里的路,看管這個地方的倒不是外人,乃是鐵勇男的朋友姚榮安。
鐵勇男知道沉思齊流放的事就跟姚榮安打過了招呼,姚榮安收了馬馳和牛祿轉交的公文,說了聲辛苦,很痛快的蓋了大印,又免了沉思齊的三十殺威棒,只說讓他先歇著,怎麼安置到時候再說。
“你到了這裡不必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