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去嗎?像從前?”
我:“那當然。家是凝視整個世界的基點,沒有一個固定的家,思想就會風雨飄搖。”
森:“你忘了我們的約定了?去旅行!”
我:“可那也是偶然的。我們不可能一輩子都在旅行。森,你是不是不喜歡這個家?”
森:“哪兒的話!我跟你一樣喜歡生活在細膩而安靜的微觀世界裡,可我還是跟你有區別。我是水裡的一條魚,喜歡遊動。你卻是一隻螃蟹,蝸居在水底的洞穴裡。我要用我的暢遊把你帶出洞穴。”
森說著把我拉到視窗:“看看外面的世界吧。”
我:“從家的視窗透視出去的世界是模糊不清的,因為家太貼近我們,太過清晰了。”
森:“往遠處看,儘量往遠處看。你看見什麼了?”
我:“什麼也沒看見。”
森:“雖然你沒看見,可它們依然存在。”
我:“它們是什麼?”
森:“當你為生活中的一件事情憂鬱時,就在同一個平面上,遙遠的伊斯坦布林正陽光明媚,人們坐在蔚藍的海峽邊吹風、曬太陽;遙遠的巴黎街頭,時髦的女郎正敞開衣襟,瀟灑走在香榭麗舍大街繽紛的色彩中……於是你那件事就會顯得如此渺小而相對。只要你挪動雙腿,走到他鄉異域,憂鬱便會煙消雲散。”
我:“可這一挪動代價卻不小。”
森:“你不要問代價,只問你願不願意挪動。”
我:“森,我們的生活背景不同,你跑過半個地球了,可我一直呆在家裡,在室內靜思的人看遙遠的世界有莫名的懼怕……” 。 想看書來
世界從家的視窗湧現(11)
森:“懼怕是你在幽靜中想出來的,因為人在幽靜中思考時神經特別纖細。真去了異域他鄉你就不怕了。你再看,再向遠處看……就在同一個平面上,遙遠的非洲黑人貧窮、苦難、不幸,在我們看來應該痛不欲生。可他們同樣有陽光下的微笑,同樣有虔誠的宗教,同樣有服飾繁複的時尚,同樣有生兒育女的意志。你不想去看一看嗎?”
我:“他們生命的力量和生活的歡樂來自對地域文化的單純確信。所謂煩惱和痛苦,許多時候是跟外在世界凌亂的價值觀念碰撞中招致的。單純的確信,即使在荒漠中也能找到生命的甘泉。”我不禁順著森的述說思考起來。
森:“對,你就這樣想。我們一邊漫遊一邊聊敘,好嗎?”
我儘量往遠處看,照著森的思路模仿著:“好的。就在同一個平面上,沙漠裡的駱駝步伐古老而單調。如果我的生命也有這樣的韌性和秩序,我便不需要上帝的照拂。”
森也接著我的話:“上帝一般照顧脆弱而無序的心靈,它們迷失在當下的生存環境中,意志的渙散使他們擾亂了當前的時空,上帝幫助他們重建恆定的生命秩序。”
我被森引導著,漸入佳境:“就在同一個平面上,這個世界是如此千差萬別地不平衡,以至於我們只要轉換一下地域,就能領悟到生死的真諦。”
森也被我感染了:“就在同一個平面上,從都市走到荒原,又使我們領悟到宗教的真諦。我們無須蝸居在現代都市中不斷詠習宗教典籍,只要轉換一下時空走到大自然,就能跟神靈不期然而遇。”
我感嘆起來:“原來家的視窗把世界凝聚在方寸之內。每一扇視窗望出去,都是世界文化的模糊縮影。”
森:“不。是世界文化抽象地湧進每一扇家的視窗。家的視窗,是站在一個基點上對世界文化的模糊輻射。所以嘛,站在家的視窗往往使人浮想聯翩。”
我:“是的。從這視窗望出去,就在同一個平面上,遠遠近近的世界與我們同在。”
森:“閉上你的眼睛,設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