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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部分

交志士,聚集力量!若終老之年仍不能一展夙願,這亦系氣數,只能“苟全性命於亂世”,只願晚輩人踐志繼續為之,不這樣又能怎麼辦呢?東偶既逝,桑榆已晚!想到這裡,老鏢師的心不禁又酸楚悽愴起來。

走在最前面的是老鏢師的徒兒青雁柳蔭崖。他此時的心境又是另一番情景。柳蔭崖雖然尚不滿而立之年,可已經在山山有強梁、寨寨有草寇的遼東、關西闖蕩了多年,和劫鏢者打過無數次交道,可謂已經“身經百戰”了。可是今天,這位藝高膽大的青年武師,總覺得一陣陣心血來潮,似乎預感到有一大片不祥的陰雲從四周襲來。他想著昨夜投宿於大蟒莊的曾家老店時,四號房間有兩個穿著簇新衣衫的旅客似乎大有蹊蹺。他倆旁若無人地酗酒,又肄無忌憚地談笑,一直鬧到深更半夜才發出醉如爛泥的鼾聲呼呼睡去,天才透亮,這兩個旅客卻已悄然離去。車隊離開大蟒莊不久,兩匹賓士的駿馬迎面招來,分左右和車隊擦肩而過,不過一炷香光景,又是兩騎從背後四蹄騰空地奔來,同樣分左右擦車隊掠過。馬背上的人和原先擦肩而來的人一個模樣,渾身裹在黑大氅裡,連頭面都不露出一點兒,令人無法辨認前後兩次相遇的是否同一夥兒人。從跡象上看,這是綠林道上的“採盤子”(探子)。可是整整一天即將過去,倒也未見意外動靜。特別是車隊已錯過了宿頭,天色在漸漸暗了下來,還行走在這前不巴村後不巴店的險道上……

“崖兒!”柳蔭崖思路出了神,居然沒有聽見師父的叫喚。

“崖兒!”解承忠提高了嗓門又喚了一聲。

柳蔭崖這才意識到師父已經策馬趕到他的身邊。他忙不迭地收住神思,恭恭敬敬地回叫了一聲,“師父!”

解承忠斜視著徒兒,問,“想什麼啦?”

“沒想什麼,師父。”柳蔭崖裝作毫不經意地回答。

“山從人面起,雲傍馬頭生。師父,我在想當年大詩人李白準沒到過這兒,否則,當有另一篇‘蜀道難’似的名篇傳世了。”

“別蹣我,別瞞我,你真把我當成嗅覺不靈嗎?”解承忠笑著說。稍待,他又喟然吁了口氣,道:“啊,今兒發生的事情,是耐人尋味的!”

柳蔭崖先是紅了臉,但聽完了師父下半截話,反倒神情若定地回答說:“師父,您老人傢什麼風浪沒經過?就說徒兒我追隨您這二十來年間,那提著腦袋的險事兒還少見嗎?沒什麼,提防著點兒就是了。”他故意說得很輕鬆。

解承忠沒有答話。兩馬並轡地又走了一程。解承忠突然對柳蔭崖說:“去,給我把車上的鏢旗撥下來。”

柳蔭崖一怔,疑惑地看著師父:“這?…”

“崖兒。”解承忠捋了捋飄拂在胸前的鬚髯說:“撐起這杆旗不容易,毀了它卻只在須臾之間。我總覺得今天好像……,噢,崖兒,我視你如同親生兒子,你是知道我的。我走了四十年的鏢,走出了這杆旗,我很少有皺眉頭的時候,決不能在這最後一次走鏢中栽筋頭。去,撥下來,全撥下來!”

對師父斬釘截鐵的話,柳蔭崖尚在遲疑。就在這個時候,不遠處響起了一聲唿哨,乍聽起來。似是風掠樹梢之聲。師徒倆都是久闖江湖之人,情知有異,緊忙控緊韁索。柳蔭崖一馬當先,縱目眺望,只見前面路口的山石上,一排兒齒列似地坐著十來個人,像是在旅途小憩。由於這些人全是紋絲不動地背向而坐,穿的又全是黑衣,看上去倒像是十來塊黑黝黝的排石,又不禁催人狐疑:人耶?峰耶?魅耶?獸耶?柳蔭崖縱馬前行數步,啊,是人!莫不是關外販皮貨的客商?抑或是下蒙古採運馬匹的哨子?說像嘛,都像,說不像嘛,都不像。時近黃昏,山高路險,不論碰上誰,都得提防著三分。

柳蔭崖正待策馬繞過去,突然唿哨聲又起,似狼嚎,似猿啼,響遏行雲,震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