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會記不清了,那時街上府裡全亂了,咱們坊外還圍了很多拿刀拿槍的兵丁,屋裡的嬤嬤告訴我們誰要敢亂跑亂動的,馬上就地打死,還有,那後園子裡的胡人小把戲們都被官兵殺光了,那血流的。。。現在都沒人敢去那園子。。。。。。”
那姑娘許是因為小心,許是因為害怕,聲音越說越低,玉華不由得微微側過頭去才能聽清楚。
“唉,可不是嗎?誰能想到在長安城裡竟然還能出這樣的禍事,那些胡蠻子也都是喪了天良的,個個殺人不眨眼啊,要不是卓王英勇,恐怕那日就要被他們屠城了,那之後,別說城裡顯貴人家的胡姬愛妾,就是那帶了胡人血統的哥兒和小娘子,多少也是難逃一死啊,就算留下來的,現如今也都只當個玩物養著,都不能出來見天日,也就是咱們夫人心善,那趙蜜兒當初在府裡的時候,仗著老爺偏寵,可沒少讓夫人難堪,就說這小娘子吧,雖說崔氏女尊貴,可哪有庶出的小娘子,剛滿了週歲就要鬧著給起大名、上族譜的,當時老爺一意孤行,讓夫人好大的沒臉,揹著人哭了好幾回,又大病一場。。。。。。”
那女人看來是與她口裡的夫人極為親近的,是越說越憤懣,又停下來緩了一口大氣,才接著說道:
“哼哼,要不都說老天有眼,可不是真真的嗎,這老爺才剛給起了名,還沒正經叫過一聲呢,當夜城裡就鬧起來了,才幾天啊,那滿長安城竟然就看不到一個胡人了,勾欄妓院都倒閉了的差不多了,街上還時不時看到官兵追殺胡人,只要見了,問也不問立馬當場打殺了,可就這樣,夫人也沒能對那趙蜜兒下手,只關了她們。。。。。。”
“那現在把小娘子接回去,又是什麼意思,可別給咱們府裡惹來禍事啊?!”那姑娘聽著像是急了,顯見並不願意來服侍這樣的主子。
“唉,要不怎麼說咱們夫人最心軟呢,對老爺從來又是言聽計從,也是這小娘子有福氣,你看看她這模樣,生的多好,偏偏沒一絲那胡人的影兒,如今她那親孃也算壽終正寢,老爺和夫人的意思,就說她是老爺流落在外面的血脈,她和老爺這印版一樣的五官,倒也不怕別人議論,這點你可千萬記住了,小娘子的親孃,不是什麼胡娘子,就是一個尋常村姑,是老爺在河南府外放的時候遇到的,現如今她娘死了,輾轉託人找到了長安,那胡娘子的事,從此刻起,就徹底煙消雲散了,你懂嗎?除了主子,就是你我,再有第三個人知道,我們兩個都是一個死,你可記住了嗎?”
許是被她孃親嚇住了,那姑娘只低低的嘀咕了幾句,兩人就沒再說話了。
到了莊子上,玉華是被那女人抱下馬車,又直接抱到了床上,她始終緊閉著眼,彷彿昏迷了一般,那女人似乎壓根沒注意到玉華臉上斑駁的淚痕,只是急匆匆叫人替她熬了藥,原打算硬生生給她灌下去,卻沒想到藥汁一遞到玉華的嘴邊,她就老老實實的嚥下去了。
那女人肚子裡冷笑了一聲,以為玉華這是因為怕了,卻不知對玉華來說,藥,一直是多麼精貴的東西,為了能給娘弄點好藥治病,她不知費過多少心力,要她將辛苦熬好的藥汁吐出去,實在太難為了她些。
雖然藥吃的很快,玉華卻沒能好起來,一直病怏怏的躺著,一句話也不說,大多時候都在閉著眼昏睡,沒兩天,那本來就沒幾兩肉的身子就瘦的嚇人了。
那女人夫家姓柳,莊子里人都叫她柳家嫂子,這莊子裡原只有幾戶佃農,看到柳家的都十分巴結,柳家的見玉華這般光景,也不敢耽誤,吩咐女兒好生照顧著玉華,便忙命人套了牛車送自己回城覆命了。
“你這幾日;看她的情形,可否是在裝神弄鬼?”
安邑坊西面,靠街坐落著一個三進大院,內院正房裡,閒雜人等都被遣了出去,三夫人王氏斜坐在榻上,柳家嫂子緊挨著坐在她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