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姆·石東和舊鎮的加爾斯抬出裸屍,一人抓住一頭,晃了兩下,甩進火焰中。弟兄們分了巴稜的衣服、武器、盔甲及其他物品。在黑城堡,守夜人埋葬死者有全套禮儀,然而事急從權,況且骨灰不會變成屍鬼復活。
“他名叫巴稜,”火焰吞沒人體,莫爾蒙總司令說,“勇敢而堅強,是一位不可多得的遊騎兵。他從……他從哪兒來?”
“白港,”有人介面。
莫爾蒙點點頭。“他從白港來到我們中間,一如既往,恪盡職守。無論路途遙遠,戰鬥艱辛,始終全力謹遵誓言。我們將難得再見如此之人。”
“他的守望至死方休,於斯結束,”黑衣弟兄們莊嚴地齊聲頌和。
“他的守望至死方休,於斯結束,”莫爾蒙重複。
“結束,”他的烏鴉喊,“結束。”
煙霧燻痛了山姆的眼睛,讓他感到噁心。他望向火堆,彷彿看到巴稜坐了起來,雙手成拳,在跟吞噬他的火焰搏鬥,但那只有一瞬間,很快盤旋的煙霧就遮掩了一切。然而最糟的是那氣味。若是令人不快的惡臭,或許還能忍受,偏偏被焚燒的弟兄身上散發的氣味太像烤豬肉,惹得山姆唾液橫流,而那隻鳥又在“結束,結束”地喊個不停。這實在太可怕,於是他跑到廳堂後面,嘔吐在陰溝裡。
憂鬱的艾迪走來時,他正跪在爛泥之中。“挖蟲子嗎,山姆?還是不舒服?”
“不舒服,”山姆一邊虛弱地解釋,一邊用手背擦嘴。“那味道……”
“沒想到巴稜會這麼香,”艾迪的聲音跟往常一樣乖戾,“我差點切他一塊肉。如果我們有蘋果醬,我也許真的這麼幹。豬肉加蘋果醬是美味啊。”艾迪解開褲帶,拉出命根子。“你最好別死,山姆,否則我恐怕受不了。你的油會滋滋響,比巴稜響得多,我從來無法抗拒滋滋響的油。”他嘆口氣,黃黃的尿灑出一道弧線,冒著熱氣。“天亮時我們騎馬出發,你聽到了嗎?熊老說,不管出太陽還是下雪都得走。”
不管出太陽還是下雪都得走,山姆憂慮地望向天空。“下雪?”他尖聲道,“我們……騎馬出發?所有人?”
“好吧,不是所有人,有些倒黴鬼得靠腳板子走路。”他抖抖身子。“戴文說我們得學會騎死馬才行,就像異鬼那樣,這樣能節省補給,我問你,一匹死馬究竟能吃多少?”艾迪重新系上褲帶。“我不喜歡這個主意,一旦他們找出駕馭死馬的方法,接下來就輪到人了。很可能我是頭一個。‘艾迪,’他們會說,‘死亡再也不是躺下不動的藉口,快起來吧,拿著這支矛,今晚你站崗。’嗯,我不該這麼悲觀,也許在他們找到法門之前我就死了。”
也許我們全都會死,死得比想象的更快,山姆一邊想,一邊狼狽地起身。
卡斯特得知討厭的客人們將在次日離開,幾乎立刻變得和氣起來,起碼比以往任何時候都和氣。“是時候了,”他說,“我說過,你們不屬於這兒。然而我會體面地送別你們,一場宴會,哦,一頓飯。我讓老婆們燒烤你們宰殺的馬,再找些啤酒和麵包。”他微笑時露出棕色的爛牙。“沒有比啤酒和馬肉更好的東西。沒法騎的,就吃掉,這才象話。”
他的妻子女兒拖出板凳和長木桌,忙於烹飪與服侍。除了吉莉,山姆幾乎分不清這幫女人。有的年老,有的年輕,有的只不過是孩子,但她們多半既是卡斯特的女兒,也是他的妻子,個個看上去都有點相像。她們一邊來回走動幹活,一邊互相低聲交談,但從不跟黑衣人說話。
卡斯特只有一把椅子。他坐在那上面,穿著無袖羊皮背心,粗壯的胳膊覆蓋白毛,一隻手腕戴了個扭曲的金手鐲。莫爾蒙總司令坐在他右邊,長凳的最前端,而弟兄們膝蓋挨膝蓋擠在一起;十幾個人留在外面,看守小門,照料火坑。
山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