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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三十下午五點半,黃永貴一家人陪著校黨委副書記梁柏文一家人來到老味道。
黃永貴在廚房裡找到王橋,道:“黑魚買到了嗎?質量怎麼樣?”王橋揉著被凍得發紅的鼻子,道:“我騎著摩托車將山南菜市場跑遍了,幸不辱命,弄到兩條黑魚,質量比上次的還要好。”
黃永貴道:“今天這頓飯是我請客,你別急著給我買單,當然打點折還是行的。下回我想過癮,你再請客。”他打量著戴著白帽子的王橋,道:“戴上白帽,還像個大廚師,等會給梁書記敬杯酒,他若是問起餐館的事,你得實話實說。”
實話實說,這是一個含義模糊的概念,王橋想起關於梁柏文的種種傳聞,隱約猜到說實話的真實意義,暗自奇怪:“這個餐館和我的關係,應該沒有外人知道,黃永貴這是什麼意思。不管什麼意思,他肯叮囑我總是好事。”
大年三十除了黃永貴一家人,幾乎沒有客人,呂一帆便抽空來到廚房,繼續學藝。
“哇,這是什麼魚?好漂亮。”
“這是黑魚,用來做酸菜魚味道非常棒。這魚一般生活在冷水,對水質要求高,因為產量少,價格比四大家魚要貴得多。”
“那做法是一樣的嗎?”
“做法一樣,但是黑魚肉質嫩,起鍋時間要更加精確,起早了,魚肉還帶血,起晚了,就老了。”
醇香的酸菜黑魚出鍋後,王橋端著酒杯出去敬酒。他穩步走到桌前,道:“梁書記,祝春節快樂!”梁柏文見到一個高大廚師向自己敬酒,奇怪地問道:“師傅,你怎麼知道我姓梁。”黃永貴笑著介紹道:“這是中文系九五級新生,打籃球一流水平的王橋。”
梁柏文看過好幾場新生聯賽,對王橋印象挺深,他打量著高高的白帽子,道:“原來是你啊,怎麼變成廚師了?”
王橋道:“這是我姐姐與人合股的餐館,春節前廚師因故離開了,我現在客串當廚師。梁書記,今天的酸菜黑魚合不合胃口,是我的手藝。”
梁柏文剛才還對黑魚讚不絕口,道:“你還有這個本事,專門學過?”
王橋答道:“我是紅星廠的,周邊有條小河,我從小就在河邊玩,經常做魚。我還看過幾本菜譜,做菜手藝還不錯,所以臨時頂個差。”
梁柏文在“文革”期間被打倒過,當時他年輕且有文化,在落後的山區裡算是高階知識分子。村裡支書是老游擊隊員,威信高,不信邪,把右派分子全部弄到村小教書,右派分子裡就有好幾個紅星廠的知識分子。紅星廠的知識分子動手能力強,經常在野外弄點河魚、野菜等東西,這是梁柏文最享受的時刻。那一段在山區教書生涯成了混亂青春時期最美好的回憶。他神情柔和下來,道:“喔,小王是紅星廠,我還有好幾個朋友是廠裡的。”
梁柏文說了幾個朋友的名字,都是紅星廠有名望的知識分子。王橋從小在紅星廠長大,恰好這幾人都認識。
有了這一段淵源,席間氣氛就輕鬆了。
黃永貴見氣氛不錯,介紹道:“王橋現在是系學生會宣傳部幹事,正在積極追求上進。”
黃小波素來畏懼“大官”梁伯伯,一直憋著沒有把“蠻哥”兩個字叫出來,忍了一會兒,終於忍不住了,道:“蠻哥,什麼時候教我新絕招。”夏琴斥道:“大人說話,小孩子別插嘴。”她又笑著對梁柏文解釋道:“梁書記,王橋是小波的籃球偶像,天天都在嘮叨。”
呂一帆端著另一盆燒雞公走了過來,也稱呼一句:“梁書記,您好。”梁柏文抬眼看了看高挑的服務員,道:“你也是山大的學生?”呂一帆快活地道:“我是體育系大三學生,寒假沒有回家,今天看到這裡有招聘,就過來應聘。第一次當服務員,服務得不好,梁書記可不能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