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夜裡,突如其來的笑問傳來,玉鐸元僅是寬肩震了震,略側俊容,並未旋身回望。
石雲秋唇一勾,認命地邁開步伐,走到他身邊,還繞到他跟前。山不來就她,只好勞煩她就一就這座飄渺峰了。
忽而,他徐徐揚睫,她左胸突跳,男人的眼映入月華,仿彿多了絲妖冶。
“你要是反悔,我可傷心啦!”她寧神,氣血微燥,很確定自個兒在與他四目相交的剎那,呼息曾一度靜止。
“玉家行事向來重然諾,諾言已許,必然遵行。”玉鐸元平靜道。他笑了,仍是那種把嘴角扯出淺淺笑紋、表情依舊淡到嗅不出個所以然的神態。
此地,同樣的楓林,同樣的十里銀蘆。
野地在月光下靜默默,所有聲響全給了浪蕩的風,而白日的那場風波像是不曾真實存在的一段冥想,來得快、消弭得也快。
“就是你……我要你的人,就你而已。”她問:“這寶貝兒你肯給嗎?”
“有何不可?”驚愕過後,他答。
於是乎,他的“賣身”換來她“霸寨馬幫”的全力增援。
這一回,“星宿海”龐大的盜匪群並未傾巢而出,原就難以吞下玉家商隊,如今玉家又來援手,彼消我長,高下立現,“星宿海”自然逃不過被打得落花流水的命運,死的死、傷的傷,剩餘不到一成的盜匪全夾著尾巴飛逃,都自顧不暇了,哪裡還管得了同伴的死活?
“就為你玉家商隊、為你自個兒在意的人,隨意將自己許給別人,也無所謂的,是嗎?”石雲秋沉吟後低問,笑笑的,也想學學他來個淡到沒味兒的笑,只是不曉得有沒有“笑”得很“成功”?
“人的軀體不就是副臭皮囊?同你作這樣的交易,倒也可以。”他雙袖在身後交疊,身姿閒散,又拾步沿著丘陵線走去。
緊繃的形勢一解,玉家雖無財物上的損失,但有幾位武師身上掛了彩,連田伯也撞得額角腫起好大的包,昏過去好半晌,幸得皆非重創。
只不過,當時天色將沉,商隊沒法按著預計行程趕到玉家自個兒設定的行會落腳,玉鐸元乾脆讓眾人入楓林野宿。於是,玉家一車車的貨皆拉進林子,貨集中,車與馬亦集中。跟著燃起幾堆火,大夥兒守作一圈,輪流守夜。
而“霸寨馬幫”的漢子們八成也從大當家那兒得到了指示,一個個全乖乖盤踞在玉家商隊外圍,嚴防趕跑的盜匪再聚眾殺回。
玉鐸元沒將“賣身”之事說出,玉家這方的人馬對於“霸寨馬幫”親近護衛的舉動雖感訝異,倒也沒誰敢多事詢問。
“只是……人是你的,不表示命也屬你,這一點還望石大當家理會清楚。”他道。
低而幽柔的女子笑音隨即逸出,在清夜裡格外彈動心絃,他不禁佇足,回首見她跟在身後。
“能教我心癢難耐的,不就你這副香皮囊而已嗎?”鄭重卻又詭譎的輕佻,她眨了眨眸子。“誰要你的命啊?連你的心我也沒打算要的。”
心……
他的?
微微一怔,玉鐸元沒想到會出現這般的字眼,生分得教他忍不住挑眉。
“那麼,可否容我一問,石大當家想如何‘要’我這個人?”白日時,兩人只談定“大方向”,“細節部分”全未討論。
她走得更近些,兩手又玩起辮尾的銀葉墜,纖秀的影子投落在他身上。
“玉爺,咱倆也別再耍那些高來高去的手段,把事說開了那才好辦事呀!你‘江南玉家’早在幾個月前就把苗頭鎖住咱們馬幫,四下留意起咱們的動靜,這次我率眾自動找上門,跟你作買賣,想來你心裡是樂意至極的。”
“是嗎?”他撇唇,有什麼在幽目裡飄流。“我為何樂意?”
“你打探我、我打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