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她醒來了。”被叫暮城的男生說。
“她醒來了?”男子的身體剎那顫抖,緊抓在手的簾布被揉捏得褶皺不堪。他突地轉過身,焦急的目光炯炯有神,他說:“你抬起頭吧,告訴我她真的醒來了嗎?”
暮城這才仰起頭,唏噓不已地看著他。就是眼前這個男子,改變了他卑微的人生軌跡。他猶記得三年前的自己,身無分文地流竄各大街小巷,捧著一個烏黑破口的陶瓷鬥碗,蓬頭垢面地四處要錢。
那時的他,正坐在馬路邊啃咬包子,邊吃邊看著眼前等綠燈的行人,他每時每刻都在想,究竟要何時,他才能和他們一樣,抬頭挺胸地跨過每一條道路。也就是這麼一看,他看見了一個猴腮臉的男人,順手捻起旁側男子的錢包。“先生,你的錢包被偷了!”他慣性般的吼出來,並撲了上去,與那名小偷扭扯在一起。
他因為弱小,力道遠遠不足,有好幾時身體被小偷踹了很多腳。但他死死不放地抓住他的腿,心中只有一個念頭,就是將錢包奪回還給失主。好在附近的巡警急忙趕來,他才免於受那麼重的傷。
“先生,你的錢包。”連嘴角不停流血的傷口也來不及處理,他就遞了上去,咧著嘴傻傻的微笑。
“是不是嫌髒了啊,我幫你擦擦。”他急忙從內袋裡掏出一張手帕,延著真皮錢包的邊緣擦來擦去。儘管他的手帕仍然汙濁。
“不用了。”男子突然說。誰也沒留意到那刻的他,雙眼微微溼潤。他看著眼前的小乞丐,不假思索地說:“你願意跟我走嗎?”
他猛地抬頭,逆光下的男子,彷如神明的存在,高大,溫暖。他看不見男子完整的容顏,藍色的鴨舌帽、黑色的墨鏡、純白的口罩,完完全全地遮掩他原本的模樣。他只能記得男子的雙眸,是那麼的明亮深邃。
後來的他,選擇與男子離開。他被他喚作“暮城”。
思緒至今的暮城,是第一次見到如此激動的他。一直以來,暮城只知道他很富有,幾乎什麼都不缺。但是自打暮城成了他生活上的助理後,他卻只給了暮城一個任務,就是每天送一束康乃馨給一個女子。
“先生,她是真的醒了。”暮城凝視著他發神,要怎樣形容他才好呢?彷彿他的容顏如雕刻般似的,完美得無法形容。“但是……先生,她好像所有的事情都不記得了。”暮城頓了下,繼續說。
“不記得了嗎?紀小蓓,我欠你的,該如何彌補呢?”他握緊拳頭,喃喃自語。像是一個迷途中的行人,等待光明的救贖。
海闊天空,心念何地(3)
被輸了鎮定劑的紀小蓓,此時此刻正捲入一席夢魘。也不能說是夢魘,對她來說,是一個極度漫長卻又無比奇異的怪夢。
她隻身站在車水馬龍的街道,眼前是一條黝黑深邃的小巷,彷彿有道漸行漸遠的聲音從裡發出,無時無刻不在呼喚她:“紀小蓓,紀小蓓……”
她想努力地聽清後面的內容,但是那聲音又像是在逃避她的存在,時而清晰時而消失。她仿如縹緲的靈魂,穿梭每一輛極速而行的跑車,大風呼呼地吹拂她的耳際,似在嗚咽似在嘲諷。她站在巷道的入口,平靜地凝視黑不見指的巷子,“滴答”“滴答”,水滴在地的聲音,如雷貫耳,也響徹在她的心房。
“喂——”她朝著黑暗喊了一聲。
“喂——”她的回聲很快傳遞過來。
驀地,巷子兀自亮起盞盞緋紅燈籠。從入口處,一直延著在裡。紅色的光芒與黑暗交錯相織,構成一幅詭異無常的畫面。她冷不丁地顫抖,想要朝後奔走,但她卻猛地發現雙腿像是穩紮於地,無法動彈。她驚恐地試著往前移動,一小步一小步,離深巷越來越近越來越深。
而她每離開一盞燈籠,它便悄無聲息地熄滅。身後一片漆黑,身前燈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