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勳沉著一張臉辭別毛玠,悻悻然返回家中。隨即前後腳的,毛孝先就把從華佗家裡抄出來的文字派人全都給送了過來,還不到半個竹筐。是勳逐一翻檢,多為往來書信,也有涉及醫事的,但基本上沒頭沒尾,光說某人得了某病,我給治好啦,至於究竟病名為何,病因為何,怎麼治的,施用何藥,愣是一個字兒都沒見提。
他這才徹底地失瞭望,心說天意如此,使華佗之技不傳也……其實也不能說不傳,華佗終究還是有弟子的啊,只能寄希望於日後找到樊阿、吳普等輩,問他們索要醫案了……這回老子再不溫良恭謙讓,你們敢不貢獻,我就直接派人抄家!
此事暫且放下,便覺得神思困頓,格外地疲憊,正待大白天地倒頭而臥,突然聽到敲門響,隨即傳來一個稚嫩的聲音:“爸爸,我可以進去麼?”
就這麼一聲,是勳頓覺精神一振,疲倦全消,當即笑道:“進來便是,我這書齋,也便汝敢闖了。”
是勳時常在書齋之中,趁著尚有記憶,把後世的詩歌文章記錄下來,以備不時之需,雖說就理論上而言,這年月的人們就算真見到了也不會起啥疑心,終究暗室之事,不欲為人所知也。所以他的書齋,就連老婆曹淼也未得允許,不得隨便進入,只有一人,那是想來就來,想翻就翻,是勳並不加以約束的,正是年僅九歲的小女兒是雲。
是勳原本受某些文藝作品影響,以為這年月俗稱父親為“阿爺”,等到了此世,才知道不獨“爺”這個字尚未發明,就連通假的“耶”字也無此意——估計是後來五胡亂華時候外族帶進來的。東漢受佛教譯經影響,慣常俗稱中往往加一“阿”字,稱呼父親即為“阿父”,民間也有叫“阿爹”的,就跟後世比較接近啦。此外也新出現了“爸”字,為某些地方的方言,所以他乾脆讓兒女稱呼自己“爸爸”,聽上去更覺親切一些。
是復、是雪都比較循規蹈矩,受母親的影響,還是喜歡叫“阿父”或者“阿爹”,就只有小女兒是雲,“爸爸”叫習慣了,其母曹氏糾正多回都改不過來。是勳假稱此為樂浪土語——反正你也不可能遠渡渤海前去考證不是。
是雲進得書齋來,一把便摟住了是勳的大腿。是勳眉花眼笑,把女兒抱至膝上,逗弄了一番,隨口問道:“汝姊何在?”是雲突然把小臉一撇,故意扁著嘴道:“阿姊不教我跟爸爸說。”(未完待續。。)
ps: 關於“阿爺”的事兒,我以前確實理解錯誤,貌似也有用過,在此向讀者朋友們致歉了。
第三十四章、踏破鐵靴
是勳有時候會莫名地覺得挺對不住兒女們的,即以膝上的是雲而論,若是貪嘴,爸爸本該給你買棒糖或者冰淇淋啊,若是貪玩,爸爸本該給你買芭比甚至ipad啊……然而生於這公元二世紀,物質和精神生活都極度貧乏,貪嘴只有飴糖吃,吃多了又怕害牙病,貪玩就只有做些布偶、竹馬什麼的啦——偏偏是勳又沒那份手藝,街上又非隨處皆可買到。
還有那曹淼,你說你自己專喜騎馬射獵,十指從不沾針線的,偏偏請了幾個婆子來家,要教女兒女紅……真是吃飽了撐的,我是氏的女公子,難道還用親手做嫁衣裳嗎?
叵耐大閨女是雪,小時候還挺機靈頑皮,稍稍長大,竟然真從了母命,或讀書,或針黹,學那大家閨秀模樣——好吧,她本來就是大家閨秀。是勳瞧著閨女這個樣子,又是心痛,又感遺憾,懊悔自己在家時間太少,沒把孩子從“正路”上給帶偏嘍。好在小女兒是雲還是一副天真爛漫,尤其最擅長躲進“爸爸”的書齋,逃避母命。
是勳這會兒問是雲,汝姊何在?是雲故意撇過臉去,說阿姊不讓說。是勳明白,這是要談條件了,於是笑著伸出手指來捏捏是雲的小臉:“但說,爸爸不告汝姊知道——若說了,便親自下廚,炒雞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