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靜靜的飄起了大雪,一絲風聲也無。遠處的絲竹管樂之聲漸漸無聞,想是因為下雪停了戲。南廂的西牆上掛了一副前朝名家所繪的寒山雪嶺圖,筆勢流暢,用色素淡。這幅圖是陸貴妃派人去藏珍閣領出來,送到靈脩殿的。原本這裡曾掛著一幅我隨手畫的仕女舞劍圖。自從皇帝宣佈要在新年之後升我做女史,內阜院又陸陸續續搬了好些貴重的陳設過來。聽說我愛書,文瀾閣也派人專程抄錄了一份書目送到靈脩殿。
慎媛抱著高曜與我同倚在榻上,乳母李氏見狀忙命小丫頭去啟祥殿抱了一襲薄被來。慎媛仔仔細細的給高曜裹好了,方懷抱著他斜倚在錦靠上,又親自取過才熱好的牛乳喂他。我一口氣說完了漢將李廣的生平,高曜想了想道:“李廣將軍弓馬嫻熟,臨敵的時候又聰明又堅毅,百姓們都愛戴他,為何皇上不肯封他為侯?”
我反問道:“若殿下是景帝或是武帝,會不會封他為候?”
高曜道:“李廣將軍這樣好,孤要給他個好高好高的爵位。”
我微笑道:“殿下說得不錯,李將軍是很好。可是臣女還是要請殿下先想想,李將軍究竟為何不得封侯?”
高曜道:“王朔不是說,因為他早年曾誘降了八百羌兵,後來又殺了。因此德行有虧,才不得封侯麼?”(注1)見我微笑不語,他又說:“因為他在軍中殺了霸陵尉的緣故?”(注2)
我讚道:“殿下都記得很清楚呢,不知殿下還記得否,李將軍數次出塞與匈奴戰,都無功而返,還曾曾有見擒、失道等過。”
高曜道:“孤記得,但那是他運道不好。”
我搖頭道:“雖然也有運道之說,但依臣女看,此人氣量狹窄,將兵不當,哪怕箭術再好,也不過是一己之能,並非帥才。此人若能封侯,那大將軍衛青,驃騎將軍霍去病恐怕都可以封王了。”
高曜道:“就算是一己之能,也曾守邊立功,為後人所稱頌,封個三百戶候,總也可以吧。”
我點頭道:“自是可以。只是漢庭並不缺守邊之人,沒有李廣,自然也有別的將軍可以去,況且李廣的功勞確是有限。唯有如漢初的韓信、武帝時的衛青這樣不世出的大將才是朝廷所急需的。所以李廣的爵位,可封,也可不封。”
高曜恍然道:“孤知道了,還是因為李將軍的功勞不如別人的大嘛!他也比不上大將軍那樣能幹!”
我一笑道:“殿下說得很是。”
高曜又問:“那大將軍衛青又是何人?玉機姐姐說給孤聽。”
慎媛一拍他的被子,笑道:“好了!今日玉機姐姐還病著呢,不能再說了。大將軍的故事就留待明日再說可好?皇兒也該回啟祥殿了。”
高曜看我一眼,仰頭對慎媛撒嬌道:“好!兒臣要母親抱著回啟祥殿。”
慎媛輕輕點著高曜的鼻尖,慈愛道:“這就抱曜兒回啟祥殿。”說罷用薄被將高曜裹住,一把抱了起來,向我說道:“今日玉機甚是辛苦,早些歇著吧。我帶曜兒先去了。”
我忙下榻恭送,慎媛笑道:“不必送了,好好養病要緊。”說罷帶著一干乳母丫頭浩浩蕩蕩的走了。
我因為清晨起來啞了嗓子,又說了許久的話,只覺得口乾舌燥,咽喉又有些疼了起來。芳馨忙奉上一杯溫水,道:“姑娘辛苦了,說了這許久的話,快喝些水。”
我笑道:“這有什麼辛苦的。只要二殿下肯問肯學,我都願意說。”
芳馨道:“奴婢以為,既然姑娘和慎媛娘娘都不在意那太子之位,姑娘不論是輔導二殿下唸書習字,還是夜間說故事,都可以輕鬆許多了。”
我一面喝水一面道:“我知道姑姑是心疼我。只是二殿下就算不做太子,也還是皇子,多些見識總是好的。況且自慎媛娘娘被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