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法進去,才是正經。
靈機一動,薛老三計上心來,眼前的小人兒不就是恰到好處的理由麼,“同志,讓讓,先前沒說明白,我就是來給我侄女補繳那個什麼經費的,你們總不能連繳費的家長也攔著吧?”
說話兒,薛向一掏兜,卻是空空如也,這才想起,兜裡的那百多塊錢全給了李秀蓮。這邊的王剛和楚朝暉都是伶俐人兒,齊齊從兜裡掏出錢來,也說是來給自家孩子交辦學經費的。
細說來,這會兒的小學生一學期的學費也不過七八毛,而這辦學經費就高達兩塊,在時下的蕭山縣農村,絕對算得上筆大錢,由大人來繳,倒也是合情合理。
這五個把門兒的漢子見了鈔票,哪裡還有攔著的道理,立時側開身子,便讓了開來。
薛向抱了小人兒,便徑直朝那禿頂老頭兒馬教導主任行去,“喂,這位同志,辦學經費在哪兒繳啊?”
馬主任歪過頭來,看清來人,一指一排瓦房的左角,“那邊是財務室,到那兒交吧?”
薛向繳費是假,套話是真,見馬主任上鉤,接道:“同志啊,年年都沒聽說要什麼辦學經費,怎麼今年多了這項啊,這兩塊錢可趕上學費的幾倍了,這是什麼道理啊?”
馬主任緊走幾步,到得近前,嘆氣道:“你也別問,我也不說,總之,都不容易啊,這錢不會讓你們白繳的,就衝抵以後的學費了,實話實說,我們當老師的要不是家裡實在揭不開鍋了,也不能這麼禍禍學生啊!”
薛向一聽有門兒,眼前的老頭兒倒是個有天良的,接道:“不瞞大叔你說,我這可是把家裡還下崽兒的老母豬賣了,才湊出的錢,要繳費可以,可怎麼也得讓我們繳個明白啊,要是稀裡糊塗地繳費,你們今兒弄個這名兒收費,明兒換個那名兒再收費,我們就是有座金山,也不夠繳的呀,要是說不明白,就是不讓孩子唸了,我們也不繳。”
薛向演戲向來是一流,說賣老母豬的時候,滿臉痛惜,威脅說不交費的時候,又作出義憤填膺狀,看得他懷裡的小人兒,抿緊了嘴巴,趕緊轉過頭去,而一邊的王剛和楚朝暉則也緊跟著附和。
這下,可慌了馬主任,等了一天,好容易碰上主動來繳費的家長,若是再被氣走了,回去再一嚷嚷,怕是更沒人來繳錢了,這三位就是六元錢,可是頂得上自己半月工資啊。
馬主任慌忙拉住轉身欲走的王剛,急道:“這位兄弟,莫急,莫急,有事兒好商量,好商量,咋能不讓娃唸書呢,再生氣,也不能拿孩子的未來出氣呀!”
王剛冷哼一聲,卻是立住了腳:“那你說說是怎麼回事兒,說明白了,俺們就繳費。”
馬主任一拍禿腦門兒,咬牙道:“老幾位,我這兒說了,你們可不興對外瞎嚷嚷去,便是嚷嚷,也回村兒再嚷嚷,好讓你們家長知道不是咱們老師不是東西,實在是上面有些人太王八蛋!說來事情也簡單,就拿我來說吧,還是去年年底領過一回工資,開年到現在,愣是沒見著半毛錢,你們農民兄弟,雖說窮點兒、苦點兒,可終歸餓不死不是,不瞞你們說,我們家現在是頓頓稀飯煮白菜,菜比米多,就是這樣,也撐不了幾個月了,這不,學校沒法子,才把主意打到孩子們身上,好在也不是白要你們的,總歸能衝抵學費不是?”
楚朝暉道:“不對吧,我可是聽說縣裡可是把拖欠教師的工資,一股腦兒都發下來了呀。”
馬主任一驚,盯著楚朝暉道:“這位小兄弟是哪裡人?”看來是起了懷疑,顯然農民不可能知道這些秘辛。
楚朝暉嘿嘿一笑,道:“怎麼著,驚到了吧,其實,這也不算是什麼大新聞,我表舅就是縣委掃大院的,這些雞零狗碎的訊息,他那兒一籮筐。”楚朝暉邊說,邊露出一副我也是有身份的人的模樣,小農意識表現了個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