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近又有點都鐸王朝的感覺,但幾乎沒有20世紀風格的作品。
瀰漫的溼氣彷彿緊隨著他進入了亂作一團的寬大門廳。廳裡有幾隻扭打在一起的獵狗,一些髒兮兮的威靈頓長筒靴,各種各樣的厚夾克和外出裝備。無論什麼全都是溼乎乎的。地上鋪貼的瓷磚碎得很嚴重,哪兒都找不到中央供暖的跡象。在其他地方,這樣一棟房子早就會被正在擴張中的日本酒店集團或高爾夫財團買下,進行保護、維修,重新開張,避免老宅腐朽衰敗的命運,但這裡沒有,至少現在還沒有。蘭德里斯很高興之前拒絕了在這兒過夜的邀請。
奎靈頓家族的歷史起源於他們的一位祖先隨同克倫威爾'44'遠道去了愛爾蘭,幹了很多殺人的活路,雙手沾滿鮮血,同時也積累了很多財富,在復辟時代回到英國再發一筆財。那是一段光輝歷史。隨著時間的流逝,奎靈頓家族現在這一代人經歷了歲月的洗禮、厄運的困擾,再加上毫無章法的稅收計劃,早就十分貧窮了。他們總是充滿敬畏地回憶起祖先的輝煌,家族的房產漸漸都假手他人;與愛爾蘭的聯絡完全中斷;家裡收藏的很多名畫一幅幅賣了出去;最上乘的傢俱和銀器也成了拍賣會上的搶手貨;原本龐雜的家僕集團也被裁得所剩無幾。家裡一直靠著過去的老本生活,坐吃山空,日子越來越不濟了。
對於蘭德里斯這個大商人來說,和其他客人見面也是一定程度的折磨。來客都是家族成員的老朋友,其中有的是兩小無猜的幼時玩伴,很有種高階公立學校按照家庭出身抱團的感覺,來自貝斯納爾格林的窮小子進不了這個圈子。他的衣著也完全不加分,“鄉間休閒風”,之前有人告訴過他按照這樣來穿。他穿著上下兩件的套裝、馬甲和一雙棕色的鞋,結果其他人全都穿著牛仔褲。直到夏洛特王妃熱情招呼他的時候,他的羞惱才減輕了幾分。
這個週末就是圍著王妃轉的。負責安排各項事宜的是奎靈頓子爵的弟弟,戴維。而王妃殿下則終於找著機會,輕輕鬆鬆地和朋友相處,遠離那些倫敦上流社會以及八卦專欄作家搜腸刮肚的陰謀。
這裡的人們都是古老家族的子孫,有的家族歷史甚至比溫莎還要悠久。對於他們來說,王妃是個好朋友,當然也是個可以利用的角色。在有些人眼裡,她還是童年時期那個“小豆豆”,在游泳池裡跟同伴們吵鬧嬉戲,穿著漂亮的裙子參加那些“冰塊臉”保姆們組織的聚會。這次她專門要求要一間單獨的臥室,要遠離其他客人。戴維把一切都安排妥當了,把皇家護衛隊派來的兩個偵探和司機支得遠遠的,安排在房子背面。王妃住的是那間中式風的房間,嚴格意義上講並不是套房,而是一個很寬大的單間,位於東翼的二層。戴維則住在這層樓唯一的另一間臥室。這樣一來她的隱私得到了保證。
在這棟老宅子裡四處看看,會有某種憂傷的感覺。各種管線都年久失修,傢俱裝置的邊緣破損,角落陰溼漏水,一個側翼基本上完全關閉了。然而,這仍不失為一棟特點鮮明的老宅子,很有歷史的滄桑感,而且晚宴廳簡直堪稱雄偉壯麗。長四五米,鑲嵌著橡木飾板,頂上是兩盞美麗的枝形吊燈,燈光深深地投射到精心打過蠟的餐桌上。這張桌子用了上好的木材,由拿破崙海軍抓來的很多俘虜共同手工製作而成。晚宴桌上的銀器也比較古老了,上面有精美的花押字,鑲嵌的水晶與其相得益彰,真是永恆的經典。過去那些貴族啊,就算有的活得捉襟見肘,也是很講究吃的。奎靈頓子爵坐在桌頭,右邊是王妃,左邊是蘭德里斯,其他人依次就座。他們很禮貌地聽著報業大亨講《大都會》雜誌上的故事,就像他們的祖先曾經聽粗鄙的探險家講南太平洋諸島的傳說。
晚飯之後,他們拿著波特酒和干邑來到宅子裡古老的圖書館。這裡天花板高遠,廳堂寬闊,冬日的寒氣在遠遠的角落裡陰魂不散。一排排望不到頭的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