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的結尾,要得出結論,現在經濟和憲政已經萬分不穩定,必須要立刻採取行動,解決問題。大家沒時間沒完沒了地爭論了,也沒有時間讓調查委員會介入了,因為英國的每一位股東和付按揭的人都是同一條繩子上垂死掙扎的螞蚱。必須要痛下決心,乾淨利落地解決此事,只有這樣才符合國家利益。你要明確暗示說,決定誰來管理不列顛的唯一可行辦法就是舉行選舉。你明白嗎?一次選舉。”他看到薩利,眨了眨眼睛。
“我親愛的布萊恩,這當然令人吃驚啦,所以我才給你個機會讓你平復一下,好好準備。不過直到明天,除了我們不能有第三個人知道這件事,你可不能忍不住發起提前選舉的賭局什麼的。我們還有很多小秘密呢,這也算一個,好嗎?要是你有什麼問題的話,你要打給我,只能打給我。不管白天還是晚上,都可以。好嗎?再見。”
他面帶期待的表情,轉身面對薩利。她嚴肅而凌厲地回看著他,甚至帶著點憤怒。
“誰會幫你一夜之間就弄好這個奇幻的民意調查呢,弗朗西斯?”
“問這個幹嗎呢?你啊,親愛的。當然是你。”
她那一雙昆蟲般的大眼睛不斷往眼袋裡縮,彷彿想找個地方藏起來。午夜已過,從員工下班起,她就在電腦前獨自坐到現在,她需要一點空間來思考。
準備調查問卷也不是什麼難事,沒什麼特別花裡胡哨或標新立異的內容。她的架子上擺滿了電腦光碟,隨便取下一個,利用裡面的隨機數字撥號裝置,就能夠輕易模擬出一個樣本,得出預測的結論;還能決定到底更偏重上流社會還是低收入人群;主要調查城市裡租房的人們,還是郊區養尊處優的中產階級;是隻詢問公司的管理層,還是失業者。問題在於,她不太清楚要得到需要的結果,到底需要了解多少樣本。厄克特明顯是領先的,但領先多少呢?不管領先多少,也絕對達不到他之前跟《泰晤士報》說的那個數字。空氣中瀰漫著不安與焦慮,這時候就應該停止工作,出去走走。
她在自己亂糟糟的辦公室裡走來走去。公司的總開銷控制得很低,所有光鮮亮麗的東西都在前面的接待區,所有的質量都由他們的策略和思考這些軟實力來保證。至於辦公條件之類的,那簡直太差了。她沿著一排排開放的小隔間漫步,很多隔間周圍蓋著大塊的布料用來隔音。明天魚龍混雜的兼職人員就會聚集在這裡,坐在自己的電腦螢幕前,按照主機給出來的電話號碼,隨機地打電話,漫不經心地讀出問卷上設計好的問題,再以同樣的態度把對方的回答輸入電腦。他們絕不會有任何質疑,這些人有的是走投無路的癮君子;有的是紐西蘭的失業女護士,例假很久沒來,擔心意外懷孕;有因為別人的錯誤而自己傾家蕩產的生意人;還有迫切想自己賺錢獨立生活,卻還一臉稚嫩的學生。他們是誰無足輕重,重要的是他們有簡單的電腦操作常識,還能隨叫隨到;他們完全沒有渠道得知他們獲取的資訊是用來幹嗎的,也不在乎。她踱著步子,腳下的地毯年代久遠,已經十分破舊,還粘滿了髒兮兮的口香糖。走到一個角落時,她順便看了看那裡不知去向的硬膠貼面,那裡的下水管堵了很久了,沒有修;還伸出手指摸了摸沒有門的金屬架,上面擺滿了電腦操作手冊和電話通訊簿;分派記事表甩得到處都是,好像狂風大作時無依無靠的糖紙。這裡幾乎不透自然光,沒有外人看到民意調查產業是如何運作的。她對客戶說,這都是出於安全的考慮,但事實上原因很簡單,就是因為這裡就是個狗窩。當初搬進來的一盆植物努力在這裡掙扎著生存,卻最終枯萎並死亡了,現在權充作菸灰缸。這裡,就是她的帝國。
也還是有些好處的,這個四季有空調、全電腦化、無紙辦公的帝國。幾年前她為了完成客戶的任務,可能得呼叫一噸的紙呢。現在她只需要動動手指,按幾個按鍵(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