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紈見他二人兩小無猜的架勢,也不禁想起了剛嫁到榮國府時,丈夫賈珠對自己也是百般的呵護,不過很快又想起了近來的夢境,那追憶往昔登時化作了無地自容。
這時就聽賈寶玉斷然道:“等我和太太說一聲,打明兒開始就不去那勞什子衙門了,我一不當官二不當差的,和他們湊什麼熱鬧!”
說著,這廝又旁若無人的捧起黛玉的柔荑,認真道:“我只守在妹妹跟前兒,什麼時候這病全好了,才能放心離開。”
黛玉心下感動,偏當著這麼多人面又有些羞臊,於是忙把手縮回來,傲嬌道:“這麼說,等我好了之後,你就巴不得離我遠遠的?”
“不不不!”
寶玉忙賭咒發誓:“我從今兒起哪兒也不去了,只陪著妹妹,生在一處,死也在一處!”
“呸呸呸”
這時門外忽然有人連啐了幾聲,緊接著挑簾子近來,半真半假的嗔怪道:“林妹妹正在病中,偏你就說什麼生啊死啊的,就不怕犯了忌諱?”
卻是薛寶釵聞訊趕了過來。
寶玉聽她點醒,也覺著剛才那話不妥,忙打嘴道:“是了、是了,咱們往後只在一處,無病無災的才好!”
薛寶釵又問起方才的言語,得知寶玉鬧著不肯去衙門裡,當下忙勸道:“好兄弟,宮裡萬歲爺和貴妃娘娘才誇了你,你若這時候打起退堂鼓,豈不違了聖意,更傷了娘娘的心?且若因此得了責罰,林妹妹只怕也於心不安。”
頓了頓,見賈寶玉仍是一臉的牴觸,又改口道:“真要惦念林妹妹,不妨和焦家哥哥商量商量,每天只去半日,吃罷午飯就回來。”
寶玉依舊不情不願。
直惹得李紈、探春也都紛紛勸說,最後連黛玉也依依不捨的道:“你去就是了,到時我晚些起,養足了精神再陪你說話。”
寶玉這才勉強應了。
因見黛玉精神還好,只是鼻腔不怎麼通常,說話有些悶聲悶氣的,眾人就守著她閒談起來。
也不知是誰問起焦順,又好奇他是否真像傳言中那樣,又要升官了。
寶玉便道:“衙門裡倒是都這麼說,說他要升任什麼司務廳主事,雖只是六品官兒,權柄實不下於掌司的郎中,且各處都能插手,正好督促各司弄那勤工助學的新政。”
聽他如數家珍的,寶釵拿團扇遮了口鼻,笑道:“寶兄弟這幾個月果真沒有白歷練,若擱在以前,卻如何理會這些俗事?”
眾人都笑,寶玉卻是頗有些苦惱:“我倒不想理會呢,偏走到哪兒都有人唸叨,緊箍咒似的往耳朵裡鑽!”
眾人笑的愈發厲害。
半晌探春由衷感慨道:“那焦順今年也才十八吧?先前還能說是趕巧了,這回可是全憑功勞換回來的,足見他不是等閒可比——只可惜少讀了幾年書,否則日後必是前途似錦。”
“怎麼?”
林黛玉見她說的認真,忍不住插口調笑:“三妹妹這般夸人可不多見,莫非是對那焦順動心了不成?”
說著,就忍不住咳嗽起來。
“呸呸呸!”
探春連啐了幾聲,惱道:“林姐姐都病了,卻還要消遣人——且等你好些了,我再同你算賬!”
眾人又是一通鬨笑。
內中唯獨迎春有些鬱鬱寡歡。
這時賈寶玉忽的霍然起身,對林黛玉道:“讓姐妹們陪著你,我先找焦大哥告兩日假。”
薛寶釵下意識要攔:“方才不是說了……”
“不妨事。”
寶玉卻是堅決的緊:“等林妹妹好些了,我再照著姐姐說的來!”
說著,又寬慰林黛玉兩句,便風風火火的去了。
他這一走,屋裡登時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