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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部分

我幾乎忘了他在看著我呢。

“沒事的,”我在黑暗中喃喃自語,像在安慰他,又像在安慰自己:“我來這裡,最主要的原因是這裡除了有婦科專家還有最好的裝置。我也想知道寶寶詳細的情況啊,對不對?我想讓他健康地長大,然後……健康地出生……”

心頭浮漾著某種我叫不出名字的情緒,就好像深海的歌聲化成了水波,一絲一絲地漫上心頭,溫柔地將我心底的最後一絲惶恐推擠了出去,用另一種全新的東西重新將它填滿。那是一種更加醇厚的感情,彷彿我的整個人生都還原成了一粒種子,包裹著全新的期望與悸動,迫不及待地期待著破土而出的那個時刻。

我試圖描畫出這個孩子可能會有的樣子。可想來想去,浮現在腦海裡的還是深海的臉。

他應該很像很像深海吧。

我在黑暗中微笑起來。對於這個即將到來的孩子,我頭一次覺得自己已經在心理上做好了迎接他的準備。

我不再是一個可以隨意撒嬌任性的女孩子了,就算我的力氣不夠大,爪子不夠尖利,指甲上沒有毒,我也不能夠後退。

因為我的身後,是需要我傾盡全力去保護的人

完美的數字

睡到半夜,我很突然地醒了。在睜開眼最初的一片懵懂裡,我以為我做了什麼不同尋常的夢。但是……沒有。我的頭腦中一片寧靜,不論是自己可感知的部分還是與深海相通的部分,都沒有絲毫異樣的波動。

真靜啊。

望著半開的落地窗,我在心裡無聲地嘆氣。本來就沒有幾個活人出入的地方,又是這樣的時刻,伸長了觸角也只聽到了遠處的潮聲和近處傳來的夜風掠過林梢的呼嘯,沒有疾馳而過的車聲,沒有鬧市裡隱隱傳來的喧鬧和左右鄰居家裡傳出的電視音響的模糊噪音,這裡的夜晚安靜得讓人覺得寂寞。

擁著薄被出了會兒神,我決定下樓去給自己弄一點吃的東西。也許填飽了肚子會讓我舒舒服服地一覺睡到大天亮吧。

走廊裡的壁燈是徹夜亮著的,所以一直走到樓梯口的時候我才注意到斜對面影音室的門是虛掩著的,從忽明忽暗的光線來看,夜翎應該是在看影片,奇怪的是沒有一絲聲響。我走過去輕輕推開門,第一眼看到的是螢幕上一隊荷槍實彈計程車兵。他們正神色肅穆地行進在廢墟般的街道上,黑白影片所特有的肅殺氣息幾乎讓我在第一時間就反應過來:夜翎正在觀看的應該是一部二戰期間的戰爭紀錄片。

夜翎歪著頭靠在沙發靠背上睡著了,薄被在腳邊的地毯上堆著。一本攤開的外文書平放在她的腿上,也不知她睡前到底是在看影片還是在看書。我把書挪到一旁,輕手輕腳地替她蓋好薄被,正想替她合上那本書,就看到翻開的那一頁夾著一張泛黃的老照片。照片上是依偎在一起的一對情侶:眉目英挺的西方男人和梳著夢露式捲髮的時髦女郎。他們的妝容穿戴無一不顯露出那個年代特有的濃郁風情。男人的手臂環在女人的肩上,女人的一隻手則俏皮地拽著男士的領帶,兩個人面對鏡頭開懷大笑。

即使只看一眼,我也分辨的出那是真正幸福的人才會有的笑容。隔著一段漫長的歲月,笑容當中那種毫無瑕疵的快樂仍然在看到照片的第一眼就準確地攥住了觀眾的心臟。一時間竟讓我有種莫名的心酸。

我輕輕放下照片,躡手躡腳地走了出去。我從廚房裡取了兩盒冰牛奶,盤腿坐在落地窗前面的地毯上慢慢地撕扯著包裝,涼涼的液體帶著醇厚的香味滑過口腔,迷濛的感覺一掃而空,整個人都異乎尋常地清醒了起來。

蒼穹之下是墨色的海,潮聲起伏,如同海的呼吸。他就在裡面,在海的深處某個我無法到達的角落裡,用著跟海一樣的頻率呼吸,或許也正想著我。

這樣的時刻,天地無聲,對於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