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點兒把它撕碎扔到大海里啦。轉念又想,太可悲了,也就把它帶來了。”
新治接過紙條,船老大和龍二都笑了起來。
新治生怕弄破這張紙條似的,用骨節突兀的粗手指,小心翼翼地把它開啟。煙末從紙條的一角撒落在他的掌心上。便箋上的頭兩三行字用的是鋼筆,後來像是鋼筆的墨水已經用盡,接著就用淡淡的鉛筆書寫了,字跡稚拙。內容如下:‘‘
昨日傍晚,父親在澡堂裡聽到有關我們的流言蜚語,勃然
大怒,令我絕不能再同新治你見面。父親就是這樣一種人,我
無論怎麼辯解也無濟於事。他說:從晚上漁船返航前到旱上
漁船出海這段時間,絕不許我外出。還說,輪流汲水的事,也
拜託鄰居大娘代辦了。我無計可施,實在傷心透了。父親還
說:漁休日他將整天在我身邊守著。我怎樣才能同你見面呢?
請想個辦法讓我們見面吧。通訊嘛,郵局淨是些相熟的老大
爺,太可怕了。所以,我只好把每天寫好的信,夾放在廚房前
面的水缸蓋上。你的回信也請夾放在那裡。你親自來取太危
險,請你託付可靠的夥伴來取。因為我來島上的時間很短,還
沒有可以真正信賴的朋友。真的,新治,但願你堅強地活下
去!我天天都對著母親和哥哥的靈碑禱告,祈求他們保佑你
平平安安。神靈一定理解我的心情的。‘‘
新治讀著這封信,臉上時而露出因與初江的情誼遭破壞而生起的悲哀,時而又現出因想起初江的真誠而帶來的歡欣,這兩種表情恍如背陽與向陽似地交替流露了出來。新治剛讀畢,十吉就將信搶了過去,一口氣把信讀完,彷彿這是他這個信使的當然的權利。同時,十吉還大聲朗讀給龍二聽,而且是用十吉式的浪花小調的腔調,也是他經常獨自朗讀報紙的腔調。新治明知十吉沒有任何惡意,可聽到十吉將自己心愛的人兒的嚴肅的信,讀成滑稽的腔調,也就有點傷心了。
然而,十吉讀了這封信,深受感動,好幾次停頓下來,有時深深嘆氣,有時還加上感嘆詞。最後他用平日指揮捕魚時在白晝靜靜的海上百米之內都能聽清楚的音量,敘述了自己的感想。
“這姑娘真聰明啊!”
船上別無他人,只有可以信賴的人在場,新治在十吉的央求下,漸漸地把心裡話都說出來了。他說話的技巧實在拙劣,有時前言不搭後語,有時漏掉重要的地方,要把話說完得花很長的時間。總算談到關鍵的地方,即談到在那個暴風雨的日子裡,兩人都赤裸著身子互相擁抱卻終未成事的地方,平素很少有笑容的十吉竟然笑個不停。
“要是我呀,要是我呀……你真是坐失良機了。不過,沒玩過女人的男人,也許就是這副樣子吧。再說,這姑娘相當健壯,你也難以對付吧。儘管這樣,你也太傻冒了。哦,算了,把她娶過來,你一天干它十次再補償補償吧。”
比新治小一歲的龍二聽了這番話,露出了似懂非懂的表情。新治也沒有在城市長大的初戀少年那種易受損傷的神經。成年人的鬨笑,絕不會傷害他,對他來說,倒是一種慰藉、一種溫暖。推動著漁船的平緩的波浪,使他的心鎮靜下來。他把心裡話都和盤托出,感到安詳。這時,這個勞動場所便成了他寶貴的安息之地。
龍二主動承擔了每天早晨去取夾放在水缸蓋上的信的任務,因為他從家裡到海港途中必經照吉家的門前。
“打明兒起,你就是郵局局長啦。”
難得開玩笑的十吉說了這麼一句。
()
每天的信,成了漁船上的這三個人午休時的話題。信的內容所喚起的悲嘆與憤怒,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