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淵,永遠看不見光明。
我的胸口在隱忍作痛,走出大院門口,深深地呼了一口氣,然後傻傻地靠在土牆上,傷感、失落一齊湧上心頭,我不能再想這些,再想下去我就要崩潰掉。我靜默了幾分鐘,然後再踏出幾步,抬頭看見小牌坊上寫了“聚賢樓”三個大字。字是用紅漆寫的,經過歲月的風吹雨打,大部分紅漆都已經脫落,已經沒那麼清晰可辨了。
牌坊門口下去是個小斜坡,用大小不一的石子鋪成,經過太多的雨水和風月的搏擊,石頭裡的鮮苔已經變了色。從門口這裡向遠望去,前面的幾棟方土樓的煙囪裡不斷地有濃煙冒出,每家每戶的煙起伏不定,像仙女在舞蹈,大風一吹,濃煙又消失在雲層裡蒸發掉。
以這條石路為界,向左望去,不高的黃泥山一座座相連,樹木很稀少,只有少量的松樹和衫樹在黃土山上挺立著,幫沙塵擋道。山腳下是大片彎彎的梯田,那些農田面積都小,在晨霧的籠罩下,隱約可見農民們在田裡作業的身影。右邊也是一座座矮小的黃土山相連著,山腳下就是東江河,東江河的水沒有椏麻村的水清澈,但也不會太渾濁。
以前,站在椏麻村的後山上,可以看到像龍一樣的東江河水緩緩地流向珠江、香江,但在南坑村卻只能看到部分河身,它以獨特的發聲方式,孤獨地在南坑村的土地上呼喚著。
“聚賢樓”背後的山比周圍的任何一座山都高些,好像這裡的土地非常肥沃,山頂長滿了高大的衫樹、松樹和桉樹及其它叫不出名的樹木,這樣前後瞻望,南坑村的地形就像女人的子宮,山背就是宮壁,“聚賢樓”就是子宮裡永遠長不大的孩子,它存在這裡上百年,是以特殊的方式祭奠什麼呢?
大姐她們洗衣服回來了,她們提著兩大桶的衣服,有說有笑地朝我走來。
“九九,站在這裡做麻計(做什麼)?”大姐用濃重的客家話問道。
“等你們開飯呀!”我微微一笑,討好她。我差點忘記了,母親讓我叫六姐和哥哥起床,得趕緊跑上樓去叫他們,我得學乖一點,要不然我又得惹她們不高興了,我不想成為她們都討厭的人。
我走進三樓六姐的房間,她房間裡有掛貼了很多裝飾品,我眼前一亮,好奇她從深圳打工的地方帶回來很多新鮮的東西:蚊帳兩頭掛著兩個塑膠做的蝴蝶,窗戶邊掛著一串貝殼風鈴,外面的風一吹進來,貝殼之間相互觸碰,發出像樂曲一樣的聲音,好聽極了。房間的牆壁有的保持白色,有的脫落了一層皮,為了美觀,她用彩色的貼紙畫粘在牆上,把房間裝飾的很溫馨。
我走近桌前,桌上擺放著各種各樣的化妝品,洗面奶、口紅什麼的,這些我從來沒有見過,很想走前去觸控,但又不敢。我突然想,如果父母實在不供我讀書,無奈之下還可以求求情,讓六姐帶我去深圳打工,離開這個家,離開的越早越好,跟她一樣過得自由自在,沒人管束。這樣的私念一生出,我叫六姐的聲音特別溫柔,甚至帶有乞求的味道,“六姐,起床吃飯了。”
“吾,吾……”六姐隨聲應和,朦朧中睜開眼看了看錶,“還沒到上班時間呢,讓我再睡會嘛!”她翻了個身,面向牆壁,又呼呼睡去。我很想跟她說這不是在工廠,你已經回到南坑村了,可看著她睏倦的樣子,話到嘴邊又咽下了。
我不想再叫醒她,於是下樓去哥哥的房間。
他的房門沒有關,隔老遠就可以聽見他打呼嚕的聲音,像極了母豬發出的鼾聲。我站在門口掃視了一下他的房間,裡面亂七八糟,什麼東西都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