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金髮撲通一聲跪倒在地,說話時已經有了哭音。“大人是小人的再生父母。小人隨堂兄作亂,本意便是活一天算一天。如今竟然能受朝廷招安,獲取官職,跟隨大人做事,那是小人修來的福分。堂兄上路前說的那些話,俱是肺腑之言。我王家一脈,現如今只剩下我一人,如能跟隨大人博取功名富貴,光宗耀祖!堂兄在天有靈,對大人也是感激不盡的!”
“好了好了!”朱平安笑著將他扶起來,“大好的日子哭什麼,已經是帶兵的小旗了,成什麼樣子。明日快去高牆衛那裡挑選一些民壯,也好儘快把手下的兵丁給湊齊了,那時候,你這個官職才是名符其實!”
“謝大人!”王金髮站起身,抹了把眼淚,忽然想起一件事情,“大人,請恕小人唐突,昨日小人在俘獲的民壯裡面找到一個人,小人斗膽請大人見他一見!”
第二十二章 不要後悔
陰世綱施禮站畢,偷眼觀察著這位新晉的高牆衛指揮同知大人。看模樣不過十來歲的年紀,臉龐雖然還有些稚嫩,但眉宇間卻沒有少年人獨有的青澀,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不停的掃視著自己,那眼神似乎能直達自己的內心,讓陰世綱情不自禁的緊張起來。
一旁的王金髮垂首侍立,完全是一副家奴的樣子。想想之前的那個在流賊大軍中飛揚跋扈的王金髮,陰世綱心中一陣感慨。聽說便是王金髮一刀斬下了一陣風王金勇的首級,以此作為進身之階,看服色,已經是得了一個小旗的官職,貌似現在還做了這位朱大人的親兵。
可陰世綱心中卻如明鏡一般,所謂的王金髮為謀取官身不惜殺害堂兄的傳言未必是真。在流賊大營中呆了一段時間,陰世綱自覺還是很瞭解這個並沒有多少心機的王金髮的。
事情擺明了是這位朱大人逼迫王金髮斬了一陣風的首級,逼得王金髮沒有退路,只能投入官軍的陣營,以便藉機吸納流賊中的悍勇士卒收為己用,再透過王金髮招募流民中有一技之長的人,要說這位大人的手段,還真是狠辣啊!
這些天,王金髮打著高牆衛的旗號,走遍俘虜營,搜刮到不少工匠和悍卒,想來也是這位大人的授意。
“陰先生是哪裡人啊?”端坐的朱平安忽然問道。
陰世綱站起身深深一揖,“不敢稱先生,學生是河南儀封縣人,僥倖曾經中過舉人!”
“哦?”朱平安很詫異,沒想到流賊軍中居然還有舉人身份計程車人,但接下來的一句話卻讓陰世綱汗透衣衫,“唉,卿本佳人,奈何做賊啊!”
此時的陰世綱再也顧不得所謂舉人的體面,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大人明鑑,學生是被亂匪逼迫,還有學生的家人,都被扣在營中,不得不從啊!”
“朝廷養士兩百餘年,不思報效朝廷,卻是投靠反賊,為反賊出謀劃策。本官聽說,你在一陣風軍中,確實出了不少好主意啊。當晚,本官夜觀流賊大營,只有中軍營盤設立還算規整,聽聞這也是你的功勞啊!”
陰世綱抖如篩糠,伏在地上不敢抬頭,“學生有罪、學生有罪!”
這種文人,在大明朝比比皆是。自持才高、好高騖遠,且不注重實務,對朝廷,對國家有益無害。在地方上無須承擔稅賦徭役不說,反倒吸引百姓和農戶將田地送至其門下,逃避朝廷的賦稅,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加速了明朝中後期的土地兼併,也是明帝國最後不堪重負滅亡的一個重要原因。
如果不是聽說,這陰世綱的祖上曾經在歷經嘉靖、隆慶、萬曆三朝的名臣譚綸潭子理的麾下做過事,陰世綱本人也粗通一些軍務。朱平安早就命人將其退出去斬首、以儆效尤了。
看著陰世綱的額頭已經磕出了血,朱平安這才擺擺手,冷笑一聲,“罷了,要不是看你還有些才幹,就憑著你從賊這一件事情,本官也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