髮臘梅去沏碗好茶來,一面就笑著道:“村間的小飯館兒而已,不像樣,遠無法和縣城的大酒樓相比,怠慢您了,只我們收拾得還乾淨,您將就著歇歇。”
平日裡來小飯館兒用餐的食客,多數都是行腳商人或村裡的百姓,人人貪大堂裡熱鬧,都不愛到這樓上清淨的雅間裡坐。饒是如此,春喜和臘梅兩個尋常卻仍舊每日打掃,周芸兒若得了閒,也會來抹抹灰,加之開張前,又特特將這裡收拾得利利整整,因此倒的確比樓下舒服得多。
也正因如此,男人的臉色便稍稍好看了點,接過臘梅手中的茶碗啜了一口,不緊不慢道:“我姓蔣,是陶大人府上的管事。我家大人清廉,此番的名士宴,雖是官府的大事,他卻仍不願動用太多人手,唯有打發了我們出來幫他跑腿兒。自打初選開始,我就沒一日消停的時候,這兩天,少不得又要奔波——我說你們這飯館兒,離縣城也太遠了,走一趟真真兒要人命!”
這是……訴苦的意思?可是,和她有什麼關係?
花小麥有點想笑,面上又不好顯出來,只得一本正經地道:“是,我也曉得我這裡的確遠了些,辛苦您了。過會子我做兩道拿手菜,請您嚐嚐我的手藝,您別嫌棄才好。”
蔣管事可能真是餓了,方才在樓下又嗅了滿鼻子的香氣,聽她這樣說,就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頭:“行,那我不跟你客氣,只是現在,咱們還是先把正事講清楚的好。”
他說著,就煞有介事地從懷中掏出一張名單,正色道:“先要叫你知道,這入了終選的五間食肆分別是春風樓、歸林居、千醉閣、常記小館和你這裡——嘶。我說你這飯館兒連個名字都沒有?人人都想自己的店出名,你這裡的菜就算是極好,人家吃了之後有心替你宣揚宣揚,都不知該如何稱呼,這不是瞎胡鬧嗎?”
意見還真多!
花小麥抿了唇,彷彿略帶點歉意道:“本就是個小館子,整個村裡只有我這一家,就沒在取名的事兒上下工夫。往來客商提到我這裡,都將它喚作是‘火刀村官道邊兒上的鋪子’……借問一句,沒有名字。是不是就不合規矩?”
“這倒不至於……”蔣管事嘴裡嘟囔道。忽地又不耐煩起來。揮了揮手,“得了得了,反正和我也沒關,我不管你。喏。這終選之日定在四月十五,眼下初選雖尚未結束,名單卻已經定了下來,接下來不過是走走過場,所以,你們也該早早準備起來,免得到時候手腳忙亂。終選仍然與初選同一場所,到時會有我家大人親自考校,到時候。你得知道分寸才行。”
事情果真如孟鬱槐所說那般發展,花小麥心下有數,便也不覺得如何驚訝,笑著點頭道:“我曉得了,但不知那終選的題目……”
“嘖。你急什麼,我這不是正要說?”蔣管事沒好氣地嗔她一眼,“這終選的方式與初選差不多,仍需要你們當場烹飪,給出來的題目,是三道食材,分別為鰣魚、牛乳和山藥,要以它們做什麼菜,怎樣手法烹製,便全由你們自己做主。你也聽見了,這些個食材並不是甚麼特別精貴之物,輕易就能買得著,也正是因為它們常見,才更彰顯你們這五間食肆的大廚功力。你是個婦人家,見識短些,我少不得提醒你一句,其餘四個館子,可都非泛泛之輩,你得打起精神來才好。”
又……又來了,短短十幾二十天,這已經是第二度有人理所當然地將她稱為“婦人”。這些人腦子是被門板夾了嗎?她是嫁了人沒錯,可再怎麼,這具身體現下也不過才十七歲,到底哪裡像個婦人了!
察覺到花小麥有點走神,那蔣管事便很不悅地咳嗽了一聲,虎著臉道:“你怎地這樣不知禮?我在跟你說話,起碼你也應一應,我累得半死地跑來,可不是看你像個傻子一樣發呆!”
他這一嗓子頗響亮,花小麥倒給唬了一跳,趕緊正了正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