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出去,只見院門那裡站了個四十多歲的婦人,正是自己素日的對頭吳婆子,臉色頓時也不好看起來:“喊誰呢?我跟你沒話好說!”無意一瞥,望見那吳婆子身後跟著兩個媳婦子,其中一個畏畏縮縮地,正是鄰居馬家的,便預感到有些不妙。
果然那吳婆子罵道:“盧家的來找你了吧?她叫你們家應下宛平莊子的差事?我告訴你!那個差事我們當家的早就應下了,二少爺和王總管都發了話,你們兩口子趁早死了心吧!”
路媽媽被氣了個倒栽蔥,幾乎沒咬碎一口好牙,她瞪了馬家的一眼,暗暗後悔不該向對方透露此事。那馬家的滿臉愧色地福了幾福,訕訕地道:“路嫂子,我不是有心的,我只是跟我家小姑閒聊時隨口說起……”
春瑛皺起眉,擔心地看了看母親。自家父母其實早已有了決定,不打算應下這門差事,母親只是剛剛有改主意的意思,現在忽然來這麼一出,可怎麼辦呢?
路媽媽原本對這件事還只是平平,現在聽了對頭的話,反而激起了好勝心:“喲,我倒不知道吳大娘訊息這麼靈通,這是什麼時候的事呀?你就已經定下來了?別是說大話,想騙人的吧?”
“你才要騙人呢!”吳婆子不甘示弱地瞪回來,“反正這差事是我們當家的,你們趁早一邊涼快去!不管誰叫都不許應!”
路媽媽叉著腰,昂頭道:“既然是你們家的,你到我面前放什麼話呀?還不趁早回去多巴結巴結,好多討幾個賞錢?”
吳婆子一腳踩上門檻,頭昂得更高:“你既眼紅我們家,就把你閨女也送上去好了,只怕沒姿色討不了爺們的歡喜,只能自個兒回家哭去!”
春瑛聽得睜大了眼,路媽媽更是惱火,當即便抄起一個木桶砸過去,吳婆子閃避著出了門,嘴裡還不乾不淨地罵,馬家的與另一個媳婦子慌忙來攔,路媽媽死不肯放手,給吳婆子的額角來了一下,疼得後者殺豬般大叫:“殺人啦——快來人呀——”附近的人都圍著看熱鬧,倒把整條后街堵了個水洩不通。
春瑛見狀不好,忙上前拉住母親,小聲道:“當心事情鬧大了她倒打一耙!”路媽媽一愣,手上的動作便慢了下來,馬家的迅速搶走了木桶。
那吳婆子見路媽媽手上沒了武器,便得意起來,揚起脖子叫道:“你打呀,你打呀,我活了幾十歲,從沒受過這樣的氣,你趁早打死了我,再到二少爺跟前講理去!”
路媽媽聽了,倒先怯了三分,春瑛見那吳婆子一臉得意地還要再罵,便冷冷地道:“大娘也少說兩句吧,二少爺是做大事的人,即便他再寵你家姐姐,也沒有管僕婦吵架這等小事的道理。真鬧大了,你也沒什麼好!”
吳婆子漲紅了臉,轉而罵春瑛:“小蹄子,我跟你老孃說話,你算哪根蔥,就敢來插嘴?懂不懂規矩?!”
春瑛冷笑道:“我不懂規矩,難道大娘是懂的?我只知道所有差事都是主家說了算,分派到誰家就是誰家,卻不知原來大娘才是作主的那個,想要哪個差事,別人就不許幹了,就連主人家發話都不行。”
吳婆子斥道:“胡說!我什麼時候說過這樣的話?!”
“剛才你不是說,這差事是你們家的,要我們趁早一邊涼快去,不管誰叫都不許應嗎?連主子叫都不許應了,這裡的人可都聽得清清楚楚的。”
吳婆子環視周圍,見眾人竊竊私語,心下著慌了。她自得勢,便盛氣凌人,嘴巴又壞,自然是不得人心的,當下就有人偷笑,暗地裡叫好。她心裡更加慌張。
馬家的見狀,便笑道:“喲,春兒這丫頭今兒是怎麼啦?嘴巴伶俐了許多。不過這話可不該說,這是犯忌的,讓人聽到了可不好。”
春瑛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怎會不好呢?我只是照著規矩說話,原來守規矩也是不對的?”